妹妹出生那年他九岁，妈妈生妹妹那天，爸爸楼着他守在手术室外。他清楚地记得爸爸那天哭了，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爸爸哭。他问爸爸为什么哭，爸爸抚摸着他的头，激动地说：“约定，我们的约定一定会实现，天晟，你以后一定要疼妹妹！”他不明白爸爸说的“我们”是谁，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那么确定妈妈给他生的是妹妹而不是弟弟。他很小，什么都没问爸爸，他看见爸爸哭就赶紧点头答应，说一定会疼妹妹，不让妹妹受一点委屈。

手术终于结束了，妈妈被护士推出手术室，爸爸握着妈妈的手问：“女儿？”妈妈点点头，爸爸对妈妈说：“谢谢，谢谢你……”虽然他只有九岁，但他明白爸爸不应该说谢谢，因为妹妹是爸爸和妈妈两个人的孩子，爸爸为什么要说谢谢？

他回想起从妹妹出生以后到现在的日子，爸爸每时每刻都提醒他，一定要疼妹妹，不要让妹妹受任何委屈，他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因为他从心底觉得他是妹妹的守护天使，只有他才能让妹妹一辈子快快乐乐，那仿佛是远古时代就已经定下的规矩，无可抗拒。尽管有时他会抢白她，可是一看见她脸上委屈的表情，他就心软了。有时候他觉得她不是他的妹妹，因为他们两个人一点也不像，几乎没有任何相像之处，仿佛他是替另一个人在照顾她，那个人才是她的哥哥。

他就那样在飞机上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忽然天娇头靠在他肩上，她睡着了，她累了。他轻轻搂住她，也闭上了眼睛。

天亦云看见兄妹俩紧紧靠在一起，在天空中紧紧相依而眠，他欣慰地笑了，同时心里又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流，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心酸，让他心痛。他听见兰岚在身旁低语：“告诉孩子们吧，我不想做一个自私的母亲。”他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抵达新加坡的时候，天娇醒了，天晟也醒了，天娇有些迷糊地看着哥哥：“你是谁？”天晟无奈地笑了，以前有很多次她醒来都问他：“你是谁？”

北京时间凌晨五点，MU543航班在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二号航站平稳着陆，发动机开始反推减速，滑向停机坪。樟宜国际机场的工作人员温文有礼，办事效率很高，天亦云带着家人从下机到证照查验、取行李及通关，一共只用了三十五分钟。他们进入机场大厦，大厦里面设有旅馆服务中心、汽车出租中心、行李停放处、行李遗失办理处、兑换钱币柜台、接待服务台和五花八门的免税商店。入境厅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厅，他们通过大厅中间那道入境关卡，天娇牵着天晟的手，走在爸爸妈妈前面。她不时地东张西望，自言自语：“怎么没看到‘娘惹’小姐？”她看见大厅的一角停放着一辆古色古香的三轮车，刚刚下机的旅客居然不顾旅途劳累，排着一列不算短的队伍等在那里拍照留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