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齐君斐说是还要议些事情,便让素云带着盛亦回房,自己则是径直去了书房。
昨晚到时,身体已经乏得很,加上又是晚上,所以也没好好看看这太子府,这个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走到园子中,来了兴致,盛亦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府中景致与齐君斐的性格有些相似,冷冷清清,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没有灿烂的花朵,只是满园的梅树。此时还不是梅花开放的时节,梅树上有的只是光秃秃的枝桠,说不出的清冷与寂寞。
“太子府别的花草没有,就是梅花树多,据说这些树还是太子爷幼年时自己亲手栽种的呢!”一旁的素云看到盛亦眼中的疑惑,笑着说道。
“这么说,齐……太子爷最爱的花是梅花了?”盛亦道。
素云点点头,笑道:“现在还不是梅花开的时候,等到腊月,梅花竞相开放的时候,若再加上几场雪,梅雪相融,太子府绝对是宫中景色最好的地方。”
盛亦笑着不语,看向那片梅林,心中想,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齐君斐如此喜爱梅花,难道是想以梅花自喻,认为自己是有着梅花不畏严寒的品质?呵呵,还真是够自恋的!
眼角突然瞥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墙角偷偷打量着自己。看到盛亦的眼光向自己这边射来,那女子一惊,连忙慌慌张张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人是谁?”盛亦问素云道。
素云朝着盛亦的眼光望去,皱了皱眉,低声道:“回太子妃,那是爷的侧妃——茗妃的侍女,巧儿。”
盛亦一愣,随即心中暗笑,想必昨日她进宫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太子府了,作为齐君斐的女人确实是需要来探探,看看她这位新太子妃究竟是何人物!谁说只有皇帝的女人才会斗得你死我活?只要是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男人,那就绝不会缺乏勾心斗角,争宠夺爱。心中不禁苦笑,盛亦啊盛亦,你究竟是把自己推到了哪种境地,这宫中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呢,就为自己引来不少暗敌。只是自己本无意争抢什么,倒不怕那些侧妃们会利用怎样的手段去抢夺齐君斐的宠爱,只要她们不伤害到自己就好。
倒是身边的素云一脸的担忧,轻声道:“太子妃,那茗妃素来得太子爷的宠爱,加上她现在又怀上了爷的子嗣,更是嚣张跋扈。如今太子爷有了您,她必定会担心自己在太子爷心中的地位因为您而发生动摇,只怕到时会……”
“素云,她好歹也是你的主子,再说下去可是没了规矩。况那茗妃如今只是不放心,派个人来看看我,一探究竟,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不方便在此发表言论。”盛亦打断素云,淡淡道。
素云一愣,低下头,轻声道:“是,素云知错了,太子妃教训的是。”
夜里突然惊醒,便是泪如雨下。梦中仍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耳边滑过的仍是他一句句温柔的“亦儿”,甜蜜的字眼如今听来却只剩满心的痛。心里明白慕翎凡会如此必有隐情,也曾想过找到慕翎凡问个究竟,可再仔细想想还是罢了,如今分开对于他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坏事,至少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的时候,两人都不会那么舍不得。
醒来之后便再没了睡意,穿上衣服,打开窗子,外面夜凉如水,已是初冬时节,没有虫鸣蛙叫,一片静谧。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琴音,琴声虽是突然响起,但并不突兀,很好的相融在这片夜色之中。
盛亦闭上双眼,静静聆听。
琴音起伏不大,悠远婉转,犹如泉水汨汨流淌,曲调古朴、典雅、恬静、简练却见奇趣,令人闻之嘴角不知不觉便浮起一抹浅笑。盛亦此时心中杂念全无,一心一意听着这琴音,全曲前半段婉转流畅,隽永清新,后半段却是夹杂着几丝道不明的惆怅。不难听出这琴音来自古琴,盛亦原先学过古筝,古筝古琴虽是不同的琴,但也有不少相似之处,更何况,音乐无界限,它的动听不取决于它用的是哪种乐器,而是来自演奏者的心魂。
琴音渐止,盛亦却仍沉浸其中,许久之后才突然醒转。弹琴的是何人?盛亦打开门走进院子,朝着刚才琴声传来的地方小跑了几步,停下,却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那琴声好像是一场梦,醒来便再无痕迹,何处去寻觅?
盛亦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那首曲子,那种宿命般的怅然。它不是知遇难求的惆怅,更不是独占高处的孤寂,不是孤芳自赏,也不是自怨自艾,没有痛楚,没有忧伤,而更像是欲反抗,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
盛亦轻轻叹了口气,这琴音应该不会出自齐君斐,可太子府中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逸隐之心的人呢?
“太子妃,夜凉,莫要在院中多呆,会着凉。”素云拿着披风,看到盛亦的那一刻,她眉头的焦急才慢慢褪去,将披风披在盛亦身上,担忧道。
盛亦将披风拢了拢紧,轻声道:“你还没休息?”
“奴婢们习惯晚歇息了,不碍事。倒是太子妃您快点进屋休息,明天还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学规矩,那可是件累人的活,若是精神不济,免不了皇后娘娘的责骂。”素云笑道。
盛亦点点头,素云是个沉稳的丫头,在宫中呆了数年,熟知各位主子的脾性,她的话总是有些道理。走了几步路,盛亦突然想起些什么,回头问素云道:“方才的琴声,可知是何人所弹?”
素云愣了片刻,迷茫的摇摇头,道:“奴婢方才并没有听见什么琴声,是不是太子妃听错了?”
盛亦一愣,心想方才那琴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若不仔细听确实是听不到。素云是丫鬟,有很多事情要做,哪像自己如此得闲,可以静下心来欣赏这琴声?她听不到也是正常。
“也许吧。”盛亦淡淡一笑,道,“你也早点休息,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