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 只为韦陀
作者:逍遥红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94

晕黄的灯光直直的滕着温暖火焰,房间里静悄悄的,灯花一闪,噼啪炸裂。

被这细微的声音抽回了神智,我揉了揉酸胀的眼角。

亦蝶早已经铺好了床,三两步冲到我的面前,双手按上我拿着的书,一脸嫌弃和鄙夷,“小姐啊,你从哪弄来的这么破烂的书,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垫桌脚的东西,脏脏的都看不出底色了。”

“别吵。”我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手背,“这是晏相数年心血心得,可比书强多了,你这个不懂宝的人。”

“晏相!?”小丫头在瞬间的惊讶后,表情更加的嫌恶,“小姐怎么有那个人的东西,丢掉,丢掉,人品不正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是错的。”

话糙理不糙,相由心生,若是思想偏激的人写出来的东西必然也是钻牛角尖的,可是这晏清鸿的书……

那夜哥哥急急的送我来莫府,我唯一亲手带着的东西,竟然是晏清鸿的书,直到此刻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选择。

不得不说,晏清鸿的书中,充满了远大的规划,深厚的谋略,涉及了工、农、商各个方面,思虑之周全,谋划之完整,让我叹为观止。

女子的聪明,在于小小算计中的自我满足。

男子的聪明,在于天地河山尽在胸中的博大。

晏清鸿,无论他在男女之情方面的人品如何,但他在治国上的种种筹谋,当之无愧我‘红云’第一相。

眼神微转,落在灯下另外一本书册上。

黄色的封皮,是一贯经文的形制,静静的躺在那,散发着慈悲和宽厚的感觉,隐隐的还有檀香淡淡。

这是今天莫怀旻怀中掉下来的书册,我拾了,却无机会还给他,更别提把脉问病情了。

不过短短的失神,小丫头早已经不满,“今日霜降了,夜里凉,小姐早些休息吧。”

我眼皮微抬,“今日霜降了?”

记得在我的院子角落中,有几盆昙花,平日里偶尔浇浇水倒不用太过照料,只是昙花怕冻,若是霜重,只怕没几日就要残了。

扯过大氅披上肩头,我拉开门行了出去,才迈出数步我就愣了。

窗外的虫儿悉悉咕咕的叫着,寒夜沉沉中蒙着冷雾,小院中的空气凉凉的沁入心底,身上一点暖意尽悉被带走。

白色的背影在寒雾的氤氲中更显飘逸,夜露湿了袍角而他恍若未觉,手指拢着面前的花叶,细细的弄着什么。

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清逸转身。

想起早晨的唐突,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抱歉。”

“无妨!”这一次他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浅浅飘送过来两个字,背手转身,看着地上的花叶,拨弄着手中的玛瑙珠,口中念念,似是经文。

深秋的寒夜,嗅着清冷空气中的淡淡草药香,耳边是圣洁的梵文经诵,虽是怪异却别是一种离尘之感。

我未离去,静静的听着他的声音,仿佛被雪山清泉的涤荡过的心灵别是一般的沉静安宁,忧思烦躁忽然远去,顿时融入了天地空灵间。

他的声音渐落,手中的拈着的珠子挂回手腕间,我这才试探的开口,“莫公子,昨日唐突,擅闯院内,公子还有本经书在我这,请稍带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虽然还保持着些许距离,虽然他身上还散发着疏离,却终于是未曾离去。

双手奉上书,递到他的眼前,在他的手搭上经书沿的刹那,我低低的开口,“《妙法莲华经之方便品》中曾云,‘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莫公子是因为对佛的朝圣之心才极爱昙花的吗?”

他一怔,眼神落在昙花的花茎上,露出一丝期待,“带发修行,终是未渡红尘,昙花绽放,许是圣音召唤。”

他的意思是指他想剃度出家?

我歪着脑袋,倏忽笑了,“佛语无色无相无嗔无怒,何必太着相了?更何况拿昙花比做圣音,凝卿略觉有些不妥。”

他眉头微动,“怎么?”

我蹲下身子,手指轻抚过昙花的花茎,“公子可听过‘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故事?”

他清渺淡望着我,眼神中有一丝询问的意思。

“民间曾有个传说,昙花原是一位美丽的花神,每日开花,四季灿烂。只是这花神动了仙心爱上了每日给她浇水除草的少年;天帝得知后震怒,将那少年抹去了前尘记忆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并将花神贬为一年只能开花一瞬。花神心念着韦陀,韦陀却早已不记得花神。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为佛祖采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间开花,她把聚集了一年的精气在那一瞬间绽放,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可是千万年过去了,韦陀却始终没能记起她。”我轻轻的说着,“‘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本就是红尘未解的情缘,是执念也是牵挂,所以公子莫要太执着于它是否开花,入世与出世,本就没有区别。”

他静静的听着,清透的双瞳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久久不吭声,忽然转身,衣衫飘飘,消失在院中。

来的忽然,去的突兀,那背影留在我眼中的,是一种空寂。

不知是不是连日的晒药摘草让我的手脚得到了活动,以往每到寒冷之时我的身体就如同冰块般,多厚的被子都无法让我暖起来,一个冬天几乎都是无法安睡的浅眠在今夜睡的分外的香甜,整个人包裹在暖暖的被褥间,直到看到窗边的霜白色,都懒懒的不想起身。

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不大,却足以让我好奇的起身下地,刚刚把衣衫披上肩头,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撞开。

亦蝶不住的喘息着,扒着门板大口大口的吐着气,“小姐,不,不好……”

早习惯了她这样,我不紧不慢的坐回床榻,扯起被子裹上身体,“我睡的很好,没有什么不好。”

“出,出事了。”她飞快的摇着头,两条辫子在空中甩着夸张的弧线,“我刚出去替安伯买菜……”

我指了指大开着的门,示意她关上,“说重点。”

她看也不看,反手一推,人直接扑到了床边,声音慌乱无比,“起事了,‘御慕城’城主安王爷联合了周边数城昨夜起事了!”

我猛的直起身子,抓上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安王爷造反?”

小丫头眼中全是惊慌,脸色苍白无比,被我抓着的身体还带着微微的颤抖,瑟缩在我的床边,点了点头。

‘御慕城’,京师的东都,离皇城不过两三日路程,是我‘红云’除京师之外最重要的地方。就在十日前,皇上还在这里狩猎,今日就传来皇上最信任的王爷造反的消息。

这里,也是我此刻所在的地方。昨夜还是‘红云’的百姓,今天就成了造反的暴民,一旦出现战争,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亦蝶抱着我的胳膊,哆嗦的犹如寒风中的鹌鹑,声音中带了哭腔,“小姐,怎么办,我,我怕,我想回府。”

我伸手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心,安慰着被惊吓住的可怜丫头,脑海中却是无数个念头旋转交替着。

“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且不说‘御慕城’现在肯定封住城门不许人进出,就算找到了途径出城,路上不遇盗匪和同样的流民抢劫还有军队的兵荒马乱安全的到达京师城下,你认为京师会大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吗?”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因为不知道百姓中会不会混杂了奸细或者士兵,更害怕一大群的百姓冲入城中会带来更大的慌乱,为了保护京师,是绝对不会开城门的,反倒不如留在城中静静的等待,你说呢?”

“那……”她吸吸鼻子,鼻涕在鼻腔里浓重的划过,“我们还能回去吗?”

微笑着坚定点头,“能,一定能,只是叮嘱安伯,从今天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来自京师,是风家的人。”

爹爹赴边疆平外族,安王造反,能率军平乱的,不出我意料之外应该只有一人!

亦蝶乖巧的点头,平静下来的她站起身拉开房门,“我去和安伯说。”

门外,天色渐渐的阴了下去,冰冷的风顺着打开的门缝呼呼的吹了进来,袭上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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