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话 真正的重逢（2）
天蒙蒙亮，雪依然下着，并且好像越下越大了。
Giotto穿上衬衫，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昏睡的少年。少年苍白赤|裸的身体躺在黑色的斗篷上，好像随时都会融化掉似的。
桌边炉火早就熄灭，室内的温度下降了许多，莱恩翻了个身，不舒服地呻吟着，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钻进斗篷中去。少年身上星星点点的都是Giotto留下的痕迹，苍白的脸上挂了些血色，却是不健康的艳红。
Giotto走过去用斗篷将少年小小的身体包裹住抱起来。
莱恩在他怀里抗拒地呻吟了一声，却没有醒来，反倒是将脸埋入Giotto的胸膛，努力使自己变成更小的一团。
落在怀中的重量很轻，有那么一瞬间Giotto以为他只抱着一团黑色的布料，而里面什么都没有。少年金色的脑袋却在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还不自主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他自嘲地摇摇头，将闹镇南关奇怪的想法甩出去，然后低头，在莱恩耳边小声说着。
“莱恩大宝宝，我们去睡觉吧？”
“……唔……”睡梦中的少年微微蹙起眉。
Giotto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转身将抱着莱恩走出房间。
莱恩是被浇到脸上的热水惊醒的，他用力睁开好像千斤重的眼皮，望着四周的一切。
雾气氤氲的浴室，周身是温暖的热水，金发男子蹲在旁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莱恩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不知道是在来这里之前冻的还是刚才哭的。
“不干什么啊，洗澡。”Giotto笑着捋起袖子，将一小捧热水浇到少年脸上。
莱恩在水里无力地扑腾着，脸颊爬上一层淡淡的粉红，终于不像一开始那么苍白了。
Giotto满意地看着，不管对方如何抗拒继续往其脸上浇水。
“混蛋！你够了！”生气地朝另一边躲，想爬出浴缸，却一不小心滑倒，眼看着就要摔在水中。
Giotto及时抓住他，才避免一场悲剧发生。莱恩气呼呼地瞪着他，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他：“我不跟你闹，都快累死了！我要睡觉！”
趴在浴缸边上的Giotto笑意未减，经过莱恩的一番挣扎，他的头上脸上也全都沾了水珠，上衣因为湿透而贴在身上，半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皮肤，雾气笼罩的浴室，Giotto的整个人的轮廓都好像变得模糊起来。
莱恩看得有些愣神。
“那你就别动，我帮你洗就好了。莱恩你可以就这么睡觉……”
声音不一样，但语气却是相同的。
懒懒的带着一丝赖皮的语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好看的碧蓝色眸子被雾气弥漫着，莱恩猜不透也不想花心思去猜。
——这才是真正的Giotto。
于是他哼了一声，不再挣扎，而是放松地躺在浴缸里，不用自己动手多好。
“Giotto……”
“嗯？”
“告诉我，你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Giotto的手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开始帮他擦拭身体。
“莱恩，我也想知道你这四年都去了哪里。”
“……卑鄙，你是想让我跟你交换？”咬牙切齿。
“没错。”Giotto特有的愉悦的语气。
莱恩睁开眼看向Giotto：“总之，你会告诉我，不瞒着我是吗？”
“嗯，我保证。”
……
“……本以为我死定了，但醒来之后发现，我竟然在二百年后的日本。我遇到了彭格列第十代首领。”
莱恩这样跟Giotto说的时候，Giotto刚给莱恩擦完头发，金色的发丝由于半干的缘故，呈现出一种四下乱翘的样子。
——好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
Giotto继续给巨型宝宝擦身体，听到巨型宝宝的讲述，疑惑地问：“彭格列能存在那么长时间吗……？”
“……哼，谁知道了，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快说，你的黑社会团体是怎么来的？！”
Giotto用很大的浴巾将少年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其实一开始不是黑手党……莱恩，你还记得保罗的父亲吗？”
“嗯，记得。你们最后怎么了？”
“波维诺老爷抛弃全城的人独自逃走，小城被黑手党控制了，那段时间这一代变得很不太平。我接受柯扎特的提议，在城里建立自卫团，后来渐渐地就变成彭格列家族了……”Giotto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但莱恩知道，真实的情况，肯定没有这两句话讲述的那么简单。但Giotto能如此平静地概括，大概也不想再提及当年的事了。
他望着Giotto表情平淡的面孔，不知怎么的，莱恩却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悲凉的感觉。
于是他没有再问下去。
Giotto抱着他走出浴室，外面就是Giotto的卧房，倒没有他设想的那么奢华，只有简单的陈设。两张并在一起的单人床，窗边一张破旧的木桌。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
“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只不过把原来的家具搬过来而已，有什么好得瑟的。”
Giotto把莱恩放在靠墙的那一边，盖好被子。
“我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说晚上做恶梦睡不着觉，你就把我的床跟你的床并在一起了。那些日子晚上睡觉很香呢……”
“……我不记得了。”莱恩哼了一声，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好似仍然沾着水的湿漉漉的眼睛望向Giotto。
“莱恩，你发烧了，先吃点药。”Giotto走到墙角，在一个小小的柜子里翻了一阵子，转身回来倒了开水，扶着少年服下药。
莱恩躺会被子，却仍然没闭眼，而是继续盯着Giotto，一副想说话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Giotto趴在枕边轻轻啄着少年发红的鼻尖：“大宝宝，该睡觉了。”
“Giotto……”莱恩思考着说道：“我在二百年后的日本看见你的后代了……他跟你……”
——“很像”这个词，停顿了好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莱恩这么想着感到一阵烦躁。
“……Giotto，你找女人了吗？”
Giotto翻身爬上床，躺在莱恩身边，将莱恩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莱恩你最了解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背着你找女人的人吗？”
“……我觉得是。”莱恩白了他一眼，将脑袋缩进被子里不再理Giotto。
怀里的人很快没了动静，当Giotto扒开被子看的时候，却发现莱恩早就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莱恩这一觉睡了很久。
……
莱恩病得很厉害，高烧不退，在昏睡中总是说着乱七八糟的句子，不管怎么叫也叫不醒。折腾了一宿，终于在天亮之后热度退下去一些。陪在床前照顾病号一夜的Giotto站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离开房间。
楼下大厅里聚集着他的守护者们。Giovanni倚在窗边抽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纳克尔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蓝宝显然是刚赶过来，外衣没脱，头上还挂着雪花。就连神出鬼没的斯佩多也出现了，站在角落里摆弄着一朵鲜花。只有阿诺德身在国外而缺席。
这大概是家族成立的两年里，人员聚的最齐的一次。
Giotto淡淡地扫视众人：“大家来的真早。”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非彭格列成员，原本跟纳克尔一起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男子站起身，露出笑容：“喂，Giotto，你确定那个是你弟弟……？我怎么看都像我死去的未婚妻啊！”
Giotto面无表情，嘴角抽动着瞪了一眼彭格列的盟友，加百罗涅的家族首领迈克·加百罗涅。
“没错，他是我弟弟。”
迈克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真是的，我就是觉得那是我死去的未婚妻又回来了！”
纳克尔一脸疑惑，却认真地帮迈克分析：“不能啊，难道是你的记性变差了？莱恩除了发色和瞳色，没有一点跟你那传说中的‘死去的未婚妻’有相像的地方啊！”
Giotto：“= =够了……”
Giovanni盯着外面的雪，平静地说：“Giotto，今天上午的谈判怎么办？”
“……”
“Giotto……难不成……你忘了？”
“嗯，忘了。”Giotto回答得理所当然。
“……”Giovanni咬牙切齿地瞪着Giotto。
“G，不去不行吗……？”
“=皿=既然你这么问我，那我就告诉你……不·行！”
临走的时候，Giotto可怜兮兮地望着Giovanni，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Giovanni差点咬断嘴里的烟，忍不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知道，我会帮你照顾他。”
Giotto收回楚楚可怜的表情，换上笑容：“谢谢你，G。请不要跟他吵架。”
“啧，Giotto，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Giovanni回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