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微笑的时候,是拿手遮着嘴的,纯粹是偷着乐的样子。
因为向天亮知道,房间里安装了摄像监控,至少有三个摄像头,从不同的角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着他。
现在还处于被双规阶段,在案子被移交给检察院之前,向天亮都将处在这种环境里。
所以,向天亮很注意自己的一举一一动一言一行。
周台安的來去匆匆,让向天亮心里大乐,一直苦于无法了解案子进展的他,总算盼來了一场及时雨。
春天即将过去,周台安就是春天里的最后一阵和风。
以向天亮的超人记忆力,周台安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台安一走,向天亮就让脑子高速旋转起來,周台安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被他仔细的过滤了一遍。
很快的,向天亮得出了结论。
周台安在用暗语和动作向他报讯。
情报分析是向天亮的专长,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的语言和动作,在向天亮的脑海里,都可以变成有价价值的信号或情报。
这是因为周台安与众不同,他不但是向天亮的朋友,也是专案组里唯一能带给向天亮希望的人。
周台安在房间里待了不到三十分钟,他的表现,可以分成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周台安进门之后的动作,“周台安一手拿着录音机,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七八个水蜜桃。拿着木椅坐到床边,接着他将录音机和水蜜桃放到靠床的桌子上,然后一把将被子掀了开去。”
这部分向天亮沒有看到,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他闭着眼睛,他认为开头总是沒用的,周台安是市公安局政委,不管业务只管政治思想工作,喜欢开大会作报告,向天亮就听过他两次报告,开头那,七个,正是一个星期,周台安在暗示,向天亮还有一个星期的“自由”。
周台安的暗示正符合向天亮的判断,既然案子已经定性,检察院肯定要提前介入,这是省纪委督办的案子,肯定会加点加班,一个星期之内,逮捕令就会摆到向天亮的面前。
桃,逃……逃,桃……桃子夭夭,逃之夭夭……
向天亮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咧着嘴无声的笑起來。
周台安噜嗦了几十句话,综合起來就是十个字:
案子板上钉钉,赶紧逃之夭夭。
周台安,英明啊,你这个朋友沒有白交。
只有先逃出去,才能获得相对自由,才能展开反击,洗清自己。
对,三十六计走为上。
逃者,走字旁,兆字心,无走不逃,走了才有吉兆。
向天亮躲在被窝里,作出了第一个决定。
第二个决定是,要逃就必须带着驾三河一起逃,他妈的,这被拘禁的日子不太好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决不能让三河兄在“里面”受罪。
整个招待所都被专案组包了下來,邵三河也应该还关在这里,只要关在这里,就不难找到。
逃跑是一件极度艰难的事情,根据向天亮的思维,一个人逃跑太累,三个人逃跑容易暴露,唯有两个人逃跑,是最佳组合,因此非拽着邵三河一起不可。
第三个决定,是必须速战速决,向天亮决定今晚就逃。
夜长梦多,万一自己或邵三河被转移,逃跑计划将化为泡影。
第四个决定,向天亮确定了逃跑的方式。
决心下定,向天亮轻松多了,又在脑海里将招待所里外的地形过了一遍。
南河县武装部招待所位于城郊,背山面水,绿荫簇拥,环境幽美清静,真是个适合逃跑的好地方,选择这里关人的人,一定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外围的地形,向天亮在“进來”的那一天就看到了,尽管是匆匆一瞥,但基本情况他已经掌握。
前面,是个面积三四百亩的池塘,名叫南湖,湖中有芦苇,水深不过才三四米,左面是荒地,五百米外就是城区,右面是个军训场,象个开阔地,后面是南河县有名的南山,山高林密,海拨最高处九百三十七米,山脚与招待所仅一沟之隔,沟不深,三到四米。也不宽,不超过五米。
招待所里的地形,向天亮常站在窗前偷看,已经相当熟悉了。
主楼一共五层,只有前廊,沒有后廊,沒有电梯,石砌楼梯两道,分别建在大楼的两侧,无遮无拦。
还有一点,是整个招待所的警力布置。
是市武警支队在把守着招待所。
向天亮见过最高军衔的那位,每天來巡查三次,三十多岁,一杠两豆的中尉,应该是个中队长。
一个中队的警力,最多不过六七十号人,分布在偌大的招待所内外,显得单薄了一些。
门口两个,楼层两个,两道楼梯各有两个,主楼应该有两个班在值勤。
此外,招待所里外,应该还有两个班的流动哨。
四小时一个班,上半夜的换班时间是八点和午夜零点。
晚上八点,八,发,吉利是挺吉利,但太早了。
他妈的,定了,就选在午夜零点。
……
想着想着,向天亮睡着了。
这是养精蓄锐,是为了黑夜的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