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寿堂风波(二)
作者:龙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10

行不数日,一行人就到了武当山的脚下。

武当山位于湖北省均县,又名参上山,太和山。山势雄壮秀丽,周围四百公里,下临汉江,最高的大柱峰海拔一千七百公尺,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它的特点是“高瞻远瞩”和“幽深清秀”兼而有之。

或许武当山没有五岳有名,但在明朝时期,它的地位却是在五岳之上,因为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鉴于张翠山的功绩,曾封武当山为“太岳”,加上一个“太”字,即是表示它的地位高于“五岳”了。

张翠山离家十年,一朝归来却是近乡情怯,他驻足山下,迟迟不肯上去。

俞莲舟熟知他的心性,十年没有音讯,现在归来了却又替谢逊背上这么个黑锅,张翠山不说出谢逊的下落实际上等于让无数的武林中人,把枪口对准了武当派。他自己纵是不怕,但同门的六个师兄弟却是个个情逾骨肉,难道非要把鲜血溅在武当山这座世外桃源吗?

终于上了紫霄宫,众兄弟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感慨。

宋远桥如今已是人到中年,明显有点发福了。见到了五弟无恙归来竟是喜极而泣,这数年来,恩师张三丰精研太极,派中的一概事务皆由他来打理,自俞莲舟以下,无一不对其敬服有加,而宋远桥淳淳君子的作风更是为武当一派扬名不少。

其余众兄弟倒无甚大的变化,只有殷梨亭和峨嵋派的女侠纪晓芙已于三年前完婚,婚后小两口生活美满,昨年还新添了个女娃子,名唤殷芙蓉。七弟莫声谷的身高竟是达到了两米,一脸的浓须,外带上其粗犷的长相和浑厚的噪音,看上去足有四十余岁,其实这个家伙连三十岁都还未到。

张翠山回归中原之事如今已在整个武林中都传得沸沸扬扬,他还没回到武当山,就已经有好几拔人在这里等着他了。由于近年来武当一派的声威日重,一般的小帮派的人物已经不足以登上武当山了,逗留在此的也只不过是六大派中的几家和古墓派的杨正雄。

杨正雄和张翠山相交莫逆,又是结义兄弟,更加上胞妹杨冰儿跟随张翠山一起失踪,的确是急煞了古墓一派。几乎翻遍了整个武林,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终无所得。近日得古墓派的外围人物传来消息,张翠山惊现江湖,随身携带的一个冰层中,里面的人似乎就是古墓派的小公主,把个杨正雄给弄得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有了义弟和妹子的消息;惊的则是杨冰儿竟在冰层中,那妹妹岂不是······?杨正雄摇了摇头,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杨正雄十年之前就已经是顶尖的高手,因其功力精深,是以这十年来的相貌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只是鬓角上多了几缕白发,想是忧虑杨冰儿之故,张翠山看到杨正雄,又想起了杨冰儿现在的样子,一丝愧意涌上心头,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相比之下,杨正雄比他沉稳得多了。前者走到张翠山的面前,伸手一把将张翠山紧紧地抱住,哽咽道:“义弟,你总算回来了,真是想煞为兄了!“言辞间诚恳无比,情意深重。

张翠山的脑袋幸好还没有被烧坏,亦是激动不已,他也紧紧地拥住了眼前的这个义兄。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互就这样地拥着,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不伦不类,但两兄弟间浑厚的情谊,亦不为他人所能理解。

良久之后,张翠山才轻轻地推开杨正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哥,小弟此番九死一生,能再次见到大哥,实是万幸,只是···只是冰儿她···”

杨正雄的身子猛地一震,颤声道:“难道冰儿出了什么事不成?”

十年前,他把小冰儿托给张翠山,知道这个义弟功夫当世几无敌手,是以并不担心。后来江湖传闻在王盘山被谢逊所掳,他并不怎么相信,昔年他和成昆交好之时曾听其谈到过谢逊,知道谢逊的功夫虽是不弱,却也不过只是一流的境界,又怎么能是张翠山的敌手?

可是自己到武当山也有几天的功夫了,为何不见小妹出来接自己,蓦地,他预感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张翠山将杨正雄引入了一间静室,里面有一个冰层,内里静静地躺着小冰儿。张翠山忽地跪倒在了杨正雄的面前,泣道:“大哥,小弟对不起你,没能好好地保护好冰儿,有负你所托!”说罢连连磕头不止。

杨正雄见杨冰儿虽是被冻在冰层里,然生机并未断绝,情急之下忙问何故。

张翠山一五一十地把冰儿如何毒症发作,自己和谢逊又如何进行救治的详述一遍。杨正雄低头沉默半晌道:“义弟,你做得不错,在那种情况下,纵是为兄,也绝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你且无须耿耿于怀,若是天意如此的话,冰儿想来也是不会怪你的。”

张翠山面现悲苦之色,但一瞬间又变得坚毅,内心显然不是很平静,这个困扰了他近十年的问题一日解之不开,他的心就一日不得解脱,暗忖:先将谢逊之事了结,然后马上寻找蝶谷医仙——胡青牛!

在各大派相继赶赴武当山的同时,汝阳王府也派出了玄冥二老,一是为了打探屠龙刀的消息;二是阿大、阿二、阿三三个高级打手迟迟未归,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的心里也不稳了。

玄冥二老出身于玄冥岛,早先本是武林中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帮派,也不知是二人的师长百损道人前生做了什么善事,竟在无意中捕得一头冰蚕,并藉此练成了阴毒无比的玄冥真气,之后他以此法运行玄冥神掌,一时之间竟是纵横无敌。直至百损道人倒行逆施,骄横狂傲,终成武林的公敌,在三十余年前被张三丰以纯阳无极功废了其内力,逼其立誓终身不出玄冥岛后不久,郁郁而终。其时鹿杖客和鹤笔翁二人不过二十余岁,正在玄冥岛上苦练玄冥真气,是以武林中人以为这一脉已然无后,玄冥神掌至此失传。

可是玄冥二老出山之后,彻底给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人物上了一节生动的教育课。这哥俩的脑筋并不算多好使,但一身不下于一流且正朝着超一流境界进军的修为真真震撼了整个武林。二人又是向来焦不离孟,秤不离砣,出道后不知道有多少成名的高手饮恨在这一对兄弟的掌下,后来这哥俩在武林中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又逢汝阳王府招聘高手,致力于以武制武的政策,平生无大志的玄冥二老算是找到了长期的免票和实现自己理想的途径。(鹤好酒,鹿好色)

峨嵋派灭绝师太在知道了张翠山等人回归中原的消息之后,也是召集门下弟子,马不停蹄地朝着武当派的方向行去。而且据传闻所讲,张翠山曾在途中遭遇强敌打劫,不但没打成功,还被张翠山夺下了倚天剑。这倚天剑本是师门传下来的镇派之宝,以自己一派掌门之尊去请,相信张三丰看在两派历代交情的份上,总会给自己个面子。

这两路人马本是殊途,只因为了同一个目标,竟是无巧不巧地碰上了。

两方终于在距离武当山百余里外的一间客栈里相逢,说是客栈,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供客人歇脚喝茶的小酒肆而已,鹤笔翁的酒虫上脑,拉了师兄非要喝上几杯,鹿杖客本不欲答应,却远远地看到一个女郎飘飘行来,心里不由一荡,这下子却是说什么也迈不动脚了。

这个女郎正是奉师命打前站的峨嵋派弟子丁敏君。

数年前师妹纪晓芙嫁给武当殷六侠之后,自是嫁夫随夫,这一下子丁敏君也是没了心病,更受乃师灭绝师太的倚重,充当起了峨嵋派的斥候角色,沿路前行,行一步到了武当山的脚下,没想到却被鹿杖客这头老色鬼给“看”上了。

玄冥二老不知丁敏君是峨嵋派的弟子,老鹿更是巴巴地过来搭讪,硬是比人家店小二还快了一步。

他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到丁敏君的央前,媚笑道:“小姑娘,这么急匆匆地赶路,却是为何呀?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儿吧!”

丁敏君从未见过玄冥二老,这时见是一长相委琐的老头一副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她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老不死的,走开,本姑娘有急事!”

鹿杖客自是贼心不死,仍是嬉皮笑脸地道:“那也无妨,此处人烟稀少,地处偏僻,想来姑娘也是为了去武当派吧?”

丁敏君心里一惊,戒意陡生,手按剑柄,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鹿杖客嘿嘿一笑,道:“那么小妮子就留下来陪大爷吧,反正大家也是顺路。”话音一落,右手径伸了过去,意欲去揽丁敏君的肩膀。

丁敏君素以峨嵋高弟自居,自从纪晓芙嫁人之后,在峨嵋派更是灭绝一人之下,百余名弟子无不以她马首是瞻,岂肯被这么一个拉塌的老家伙调戏,她娇叱一声,长剑脱鞘而出,朝着鹿杖客的手腕斩去。

鹿杖客若是不躲不避的话,只怕一只右手就此保不住了。

可现实却是令丁敏君大失所望。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土的老头子,一身功夫还真不含糊,非但没有收手闪避,反而顺势一拍,竟将丁敏君的剑身击偏,嘴里还不三不四地道:“小姑娘原来是峨嵋派的,够泼辣,老夫喜欢,喜欢,呵呵!”

丁敏君的修为不深,一招未曾使全即被鹿杖客认出自家门户来,她多年来仗着峨嵋派的威名行走江湖,无不给她几分薄面,岂知鹿杖客竟是丝毫的不以为意。不过,老鹿确实也没有必要怕灭绝师太,玄冥二老中的任一个都足以胜过灭绝这个只不过刚刚踏入一流之境的峨嵋派掌门人。

鹿杖客心存戏弄,刻意显摆自己的功夫,是以并未出全力,丁敏君情急之下仗着身法巧妙,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被鹿杖客给擒住。虽说是用剑指着这个功力堪比师父(她自己认为)的老色魔,却是失去了和其交手的勇气。

鹿杖客艺高人胆大,张开双臂,对丁敏君笑道:“小姑娘,你还是乖乖地陪哥哥喝杯酒吧,呆一会就是赶你走,只怕你也不会跑了,哈······”

丁敏君脸一红,银牙一咬,挺剑反刺,待剑将及鹿杖客身体之时,竟似被什么东西给阻住了,无论她怎样发力,也前进不得,欲收剑而退之时,蓦地,她身子一麻,竟被鹿杖客点了穴道,张口欲喊,却没有了声响,鹿杖客的拳脚功夫或许未曾到一流,但一身内力之浑厚,几不在超一流高手之下,这随意一点,就罩住了丁敏君的数处大穴。

丁敏君登时面如死灰,心知此番贞节怕是难保,她双眼一闭,眼解流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而老鹿则是兴高采烈地准备行动。

正在此进,一声佛号在他的身边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小茶肆里竟然多了一个年轻的僧人。

这年轻僧人身材高大,相貌也是清秀飘逸,潇洒至极,年约三十岁左右,着一身白色僧袍,手中却执着一串念珠,给人以一种安宁、出尘之感。

可玄冥二老却不最对其有丝毫的轻视,单凭这僧人欺身到二人身前数尺处不被自己兄弟二人察觉,这份修为就已不在一流高手之下,况且武当派正是多事之秋,各派陆续遣高手到来,若是这僧人是少林寺的和尚的话,只怕这趟混水玄冥二老还得靠边站。

这年轻僧人对着三人合什一礼道:“小僧圆觉,乃少林寺门下,不知这位老施主扣着这位女施主的脉门,却为何意?不如放手吧!”话毕僧袍一拂,一股力道击向鹿杖客抓住丁敏君的左手。

鹿杖客见圆觉年纪轻轻,这一拂的力道却是不小,少林寺名头极大,他不敢大意,当下凝神运气,以八成的功力一掌击出,两股力道相撞,他竟是后退了一步。正是因为后退这一步,也不见圆觉如何作势,身子却轻飘飘地前进数尺,一拉丁敏君,趁机脱出了鹿杖客的掌握。

圆觉大袖又是一挥,丁敏君瞬间就恢复了自由,她不由暗惊于眼前这个年轻僧人的功力之精纯,心道:纵是恩师在此,只怕也不能如此举重若轻一下就解了这么多的穴道罢?

鹿杖客一招之下被圆觉夺回了丁敏君,不由得恼羞成怒。他刚才未尽全力,以致于丢了脸面,此时拉不下脸,骂道:“小秃驴,坏了老子好事,老子送你上西天!“

圆觉却道:“多谢老施主,不过小僧读的是佛经,行的是佛禅,至于何时西行去见佛祖,却无须施主挂心了。”言辞间竟是带有几丝调侃的语气。

这下鹿杖客更忍不住了,他双掌一错,忽地一分,两道阴毒无比的掌力袭向了圆觉。

圆觉夷然不惧,也是挺身而上。这十年来他苦修张翠山所赠的九阳真经,虽未大成,但已然修到了小成的境界,一身内力纵是较之空闻、空智等一流、超一流的高手也是高出了不少,当然比起少林第一高手空性却又差了不少,十年来空性竟是练成了全本的九阳真经,终于一举跃进了顶尖高手的行列。

因为圆觉是空见神僧的嫡传弟子,是以在少林中的地位超然,空闻也隐隐透露出将其作为下一代掌门人培养的意图,可也正因为如此,一般的少林弟子不敢跟这师弟或小师叔过招,直接导致了圆觉的内力和实战水准严重不协调,不过鹿杖客这个家伙也是仗着内力强横,一向喜欢硬拼硬抗的高手,这一下二人却是针尖对麦芒,算是较上劲了。

二人各出全力,四掌相对,寂然无声。稍顷,鹿杖客竟是口吐鲜血,仰天而倒,一时之间竟起不来了。在圆觉全力一击之下,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