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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耻笑声一刻也没停过，虽然她们好像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但是那低语依旧清晰刺耳，仿若近在身畔。

“真的是杜青萱嗳，你说她怎么有脸上这儿来？”

“你没瞧见人家是和谁来的么？人家的脸可大着呢！”

“呵呵，也是也是，也足够厚呢！”…

云初雪但笑不语。

“青萱，你现在都住哪儿呀？若是没有安稳住处，不嫌弃的话，就到寒舍吧。”张贝玉捉起青萱的手，关怀道。

青萱想抽回手，奈何张贝玉死也不放。虽然青萱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可是现下的场合实在令她无措。

张贝玉带着青萱走出人群，云初雪尾随其后。

张贝玉边笑边把三人的手叠在一起，丹唇微启，“咱们三个曾是最要好的姐妹。如今青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以后我和初雪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初雪也应声道，“据闻，青萱之前受了很多苦呢，不过以后有我们呢，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青萱应付地点点头，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只是声音相似吧？这世界上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声音一样又有什么稀奇，何况眼前的贝玉这样友善，她又有什么原因、能力伤害自己呢？…青萱勉强地适应着她们的亲昵。

在这众人聚集的大殿上，这一幕无非是极其感人的，好一副闺密重逢图，真是羡煞旁人！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青萱有些佩服这内侍官的嗓子。

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众人皆退到两边跪倒，青萱跪在最前面，低着头，余光却瞄到路过的几只脚。

待皇上坐定，才悠悠道，“众卿平身，都入座吧。”

青萱早就瞅准了沈意涵，听此，如获大释。赶紧逃也似地冲向沈意涵。

众人有序地坐好，沈意涵瞧见青萱惨白的脸，微微气喘，又惊又疑，只是现在也不好多问。

“让众卿久等了。”皇上淡淡道，嗓音虽有磁性却不失清冷。

青萱虽然很想转过头看看，可是，她没忘宫里的规矩，不能随意张望。暗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地盯着前方的几案，那案面都快给盯出个洞来了。

“皇上，晚宴可以开始了么？”皇后的声音就要有温度得多，皇上好像应了一声，皇后便吩咐一旁的内侍官，晚宴正式开始。

随即就有盛装宫娥鱼贯而入，手里的托盘上摆放着海味山珍、美酒佳肴，整齐划一地布菜，动作优美，就像舞蹈一般。

待布菜的宫娥退下之后，大殿又是恢复了寂静。

这哪儿里像个宴会？个个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像在开讨伐大会。青萱不禁汗颜，这个样子，再美味的食物摆在眼前也没一点儿食欲了吧？但是还得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真虚伪！

更虚伪的是——自己也在虚伪！

“皇上，今儿是您的寿辰，怎么搞得这般严肃？”坐在一侧的怜贵妃开口打趣道。

青萱一怔，她的声音没有对自己时那样的冰冷，甚至带了些柔情。果然和颜悦色也是要看对象的，青萱有些沮丧。

“好好，听莲儿的。”皇上的语气立刻软下来。“大家都不必拘谨。”皇上这么一说，气氛果然有所好转，至少不必板着脸了。

青萱不禁有些好奇，且不说三宫六院本就佳丽无数，再加上每三年就会采选一次，之中不乏各色美女，可是为何皇上单单就宠这青春不再的怜贵妃呢？难道真是情有独钟？若是真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又何来其他妃嫔？

算了，算了，这些不是自己能操心得起的！

青萱觉得无趣，只好自个儿找乐子，她盯着盘中的那只酱鸭，脑海里已经自己操刀实战了，备料有嫩草鸭、八角、香叶、桂皮。首先呢，要把鸭子入水焯一下，洗净。然后上锅入油七分热，再放葱、姜煸香，把鸭子两面煎成金黃色——还有，”等等，她好像听到大哥的声音。

大哥在说话？青萱一扭头，果不其然，大哥笑意盈盈在说话。

“谢谢父皇关心。”等青萱回神只听到这么一句。

“涵儿，身畔坐的是——”皇上似乎在张望着。

“是父皇钦定的齐王妃——杜青萱！”沈意涵的嗓音如同玉石撞击般清脆地回响在大殿之上，一改往日的温糯。

殊不知这悦耳嗓音说出怎样激起漪澜的一句话。

“杜青萱？！”皇上失声惊呼。

青萱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叫自己，一时不知所措，沈意涵小声道，“萱儿，别怕！”

虽然她知道不能叫大哥失望，可是大殿众目睽睽之下，心中没有一点儿忐忑是不可能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优雅地起身，离席，上前跪倒，参拜，“民女杜青萱参见皇上，恭祝皇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萱在心底都要为自己叫好了，明明紧张得要死，裙下的腿都在微颤，可是硬是装作风轻云淡、荣宠不惊。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无一点儿瑕疵，沁思呀，我可真是对得起你一早上的谆谆教诲了，嘴角微微翘起。

沈意涵一瞬不瞬地看着青萱，他知道她在偷笑，她的美丽就在于那些俏皮的小动作。

“免礼，走上前来，叫朕看看。”皇上虽不像刚刚那样失态，可是声音里的颤抖却掩饰不了此刻内心的激动。

青萱依言，上前，抬头，一瞬间，成百上千个疑问涌上心头：皇上长得凶不凶？他干嘛要看自己？他不会看完把我拉出去砍了吧？…

心里的惶恐就在望见那双眼眸时如冰雪般消融了。

凶恶？残暴？温柔？慈爱？…她做好了准备，可是一个都没有！

她要怎么形容呢，一个，只有一个词——百感交集，那里蕴含了太多青萱不懂得感情。

她看到皇上的嘴唇张了张，他说了什么？

殿堂上的众人无不暗自感慨！谁不知道皇上多么维护杜家，是如何不顾众人劝说，直到铁证如山时，皇上才含泪点头。

杜言之，这个包含太多过往的名字，不忍触及。此时，朝堂之上的不再是皇上，而是那年桂花飘香时节，策马飞驰的少年——沈瞻。

还有那惊鸿的一瞥，便魂牵梦萦一生…

看我坐拥天下，殊不知我违背了最初的自己以至于独尝苦果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