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节 下药风波(上)
作者:龙品天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27

今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麻袋里装的是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并且,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送茶士兵与他有过过节的原京机两卫统帅陆云。

说起陆云,这些天忙于军中要事,真是将他忘却脑后,只记得差杨傍命人看管,待其上交篇检讨后再施以用处,后来似乎因为陆云不予理会,杨傍也就没放他出来,一直在关禁闭。

听西门绯舞所讲,茶水里有人下了药,那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绝对是陆云差遣送茶士兵下的药。

令人费解的是,陆云虽与他有过节,却不至于到在茶中下药的地步,除非是?

“方才将他打昏过去之前曾问过他是受何人指使。”西门绯舞眼里闪过抹戾气,怒不可遏道:“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的话,逸洛,你即刻收拾行装,同我一起去晋安。”

“去晋安?!”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满脸不可置信问道:“你确定我要撇下皇命在身跑去天子脚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到了别处,老皇帝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我在晋安留有部分余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你不必担忧安全问题。”西门绯舞生怕他还要反驳,干脆直白讲道:“据我所知,老皇帝活不过除夕,在此之前,按照他生性多疑且小心翼翼的性子来说,定会铲除所有障碍。”

他听得糊涂,拂袖问道:“那又如何?老皇帝现在只派人暗算,哪里敢正面下令抓捕拘留过我,并且我与他皇族毫无纠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是想不出他能找出什么托辞来。”毫无德行地抓过椅子斜歪坐下,不以为然道:“阎王叫我几时死,我便几时死,还真由不得他皇帝说了算,我这条命,是有过好多人帮忙换来的,所以,没有所有人的允许,我会好好留住它。”

西门绯舞轻锁眉头,显然他讲的话对于西门绯舞而讲意义非凡,不过片刻,西门绯舞就做好决定,扛起两个黑麻袋子,四平八稳迈了步伐朝帐外走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面上带丝不忍,毕竟他们也是听命于人,何苦为难。

“他们见过我真面目后再上报朝堂后,我还存活于世上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这样一来,老皇帝会对你更加上心,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让他们永远闭嘴。”西门绯舞眼中闪过道寒光,被这道寒光刺得生生打了个冷颤,饶是这样,他还是力争。

“还未曾想过,我的生死对于父亲而言是这般重要,只不过,如果是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换取我生存下去的机会,那么,我会憎恨自己的无能。”眼中闪过抹迷蒙,他或许早就注定没有资格讲这句话,掌握生杀大权,挥军千万人的主帅,照逻辑,应当在上战场前就有战败的觉悟。同样,对于这二人来讲,他们在下药时就应该有被发现的觉悟。

只不过,征战沙场时的生死是无可避免,而他们二人生死存亡,却是可供选择的。

西门绯舞将肩头黑麻袋子放下来,朝他二人后颈处用中指重点两下后,赵云与士兵皆满脸惊慌神色双眼不眨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西门绯舞。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大明军营,敢掳绑军官,按照大明律令,是要处以死刑!”赵云一上来就劈头盖脸搬出大明律令,他冷声而笑,字字如玑道:“赵将军还知大明律令,那谋杀军官又要如何论处呢?”

赵云还未留意到身后的人,此时他声音乍起,喝得赵云打了个哆嗦,想到事已败露,赵云一改方才嚣张气焰,顿时成了打蔫的茄子,自嘲道:“还以为你会喝了茶水,没想到,天不顺人意。是我小看了西门将军,自愧不如,早知将军这般小心谨慎,我应该命其在人群多的地方施以厉毒,给你个痛快才好。”

听赵云的话,这茶里的药,不是毒?

“给你个痛快,这是什么意思?”隐隐心里觉得不安,正待寻问西门绯舞,但赵云讥笑不语的举止行为刹时间又让他心态平静下来。

“哼!”他似没了耐心,对站于侧旁观不语的西门绯舞轻声说道:“把他们扛出去,在芦苇丛里找个蛇窝扔进去喂蛇,要是蛇数量过少的话,那就再截肢喂其他肉食动物,仅当是为天下生灵做件好事。”

赵云怎么讲也是员将军,此时听到他如此狠毒的法子,开始以为他是吓唬自己,后来见他并无玩笑之意,脸色顿如死灰之色,嘴唇翕动下,但没有说话。

相较于赵云,那名士兵自知晓事情败露就开始惴惴不安,待听到处置二人方法时,口不择言威胁道:“你们不能杀了我们,我是刘档头派来监差的,一旦我没有及时向上汇报进展如何时,刘档头就会上报,到时候,你们迟早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云暗自恼怒,怎么刘谨会派来这种人作为应接者,当真是不怕如虎的敌人,只怕如猪的盟友,无疑,士兵的话暴露了他们隐藏的秘密。

“呵呵,迟早的事情而已,但总得来讲,比起你们来要晚些吧。”他直视上士兵瑟缩的瞳眸,冷声问道:“你不想死吧?”

士兵迟疑一时,继而受到鼓动般连连点头,低声解释道:“我只不过是听人命令而已,谁会想死?只要你放我条生路,青山不改,细水长流,他日相见定会感恩图报……”

听士兵讲得诚恳,他眸光犀利直射到士兵欲盖弥彰的脸孔上,让说得正兴起的士兵欲言又止。

由此,一个计谋涌上心间。

“既然如此,那总得有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若是我放了你以后,你找来帮手反过来害了我,那我岂非做错了善事?这样吧,”他正了正神色,指着赵云一字一句道:“你杀了他,我就抓住你的把柄,相信你的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了你。”

第一百四十五节下药风波(下)

西门绯舞不明白他又要搞什么花样,听到帐外又传进报更声,提醒他道:“不时就快天明,要处理这些杂事就快些,否则的话,到时候说什么都无用。”

他自然知道西门绯舞所指的无用意欲何为,点点头,继而对士兵询问道:“你可愿意杀了他,以示自己的清白?”

赵云原本泰然处之的脸孔上添了分惊惧之色,士兵脸色也是一变再变,终是狰狞着咬牙说道:“只要是西门将军的吩咐,那我自然应从,若是杀了他可保全性命以示清白的话,那我……”

“那你如何?”赵云脸上神情比起士兵更为狰狞,士兵一脸不可置信地瞅住直插进胸口里的长剑,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他撇过头去,任凭西门绯舞把尸体装进麻袋里扛出大帐。

“你不怕我加害于你?”赵云见空留他一人,不免好奇相问。

“我并非你的仇敌,你为何要加害于我?”他带面浅笑,从容落座,并指了指对面的空椅,沉声道:“你的主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赵云屁股才挨了椅子边儿,此刻听他问及此事,条件反射般又站起身来,皱起眉头说道:“西门将军说笑,都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心思顾及这种事情,再多的好处,也得留了命去享受。而将军也看到了,那个士兵乃是刘谨手下派来的,若他仅凭将军几言便可定夺我的生死,也就证明,他们在得手之后,也会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那我何必为这种人卖命呢?”

见他依旧浅笑,怕他还是心存芥蒂,正要解辩,他却是问道:“你们在茶水里下了什么药?”

“什么?”赵云浑身一阵颤栗着急说道:“那药是他自刘谨那里得到,我不过是知情者而已。”

“知情者?仅仅是知情者吗?”他侧眉温驯浅笑,若非此情此景,这样无邪的笑颜倒真是可供观赏的人间绝色。

去他个鬼的知情者!他暗自猜测:赵云暗地里是京机两卫将军,还附带是鲍雷的小舅子,刚开始还误以为是因裙带关系升至将军衔位,现在看来,这位赵将军有着其他难以相较的装疯卖傻的本领。

大明果真地大物博,藏龙卧虎啊!

赵云垂下头,不敢思量在他得知实情后会有何反应,虽说现在他一脸无害的模样,谁能猜想到他会不会一时发怒不顾及局势就把他拉出去杀了,士兵死前不甘的眼神还浮现在他眼前,念此,赵云试探问他:“要是我说实情,你可否答应不殃及池鱼?”

他以为赵云是装糊涂过了界,反问道:“就算我此时答应你,过后反悔不照旧,所以,不要跟我谈条件,相信聪明人会有聪明人的选择。此时你的选择就是,背叛你原来就想卸磨杀驴的主子,还是投诚到我的手下,选择权在你,与我何干?”

赵云愣了愣,自他话中回过神来,不由释然:“难怪老主子这般顾忌于你,我还在想其中有何缘故,怎么看你也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而现在沦落到连我也要顾忌于你,想来不仅仅是我轻敌之过。”

“那你现在可以分得出谁胜谁负吗?或者准确问来,你做好选择了吗?”他轻挑墨眉,笑得如同狐狸般狡黠。

赵云抱之以苦涩笑道:“既然主子都猜到我的心思,那我又有何撼之有?自古来择良木而栖,我便自认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希望如此,你是聪明人,怎么回话与我无关,只要你记得今天的选择。虽说你杀了士兵可以解释说是为求自保,但你能想到,你原来服侍的那位生性多疑的主子定然不会认为你会从我手里溜走。”他可不是善良辈,你说投诚,他就会信之若趋,其中利害还是得戳破,免得赵云心生杂念。

“我明白!”赵云赶忙回应道:“我是背叛原先主子不假,可是若说归其原因,倒不如说是原先的主子不如你,若他能有你三分狠辣,日后的局势就早已定下。”

他讪讪笑道:“赵将军的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扭,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绕了半天圈子,这次的主谋以及你的主子我还未能得见真相,既然决定追随我,那可否请您如实相告呢?”

赵云面不改色回答:“禀将军,策划此次下药之计的正是在下,而在下原来的主子,想必将军必然猜得到。而那个士兵乃是刘谨手下,刘谨表面上是大内总管,实际却是皇上直派任命搜罗大明各处消息的东厂大档头。”

他恍然大悟:“难怪你与那士兵行径不同,原来所侍主子不一。总体来讲,刘谨手下的人倒不如你原先主子手下招揽的人才有用,呵呵,迟疑是会要人性命的。”

因为身份转变,赵云倒是觉得他更好亲近,陪笑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日后就没了过多麻烦。”

“你是在说我?”他指了指鼻尖,问道。

“自然是在说将军,我原来侍奉的主子将我调往京机营中,本是无意而为之,如今得此良机,我谏言暗杀于将军时,他却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后来还是刘谨派手下来与我接头,暗自在你茶水里下了药,并且告知他时,他听到此药只是慢性药而无关生命安危,才略为安心。”

他面上敛去笑容,忽地沉声说:“小朱现如今非执政皇帝,自然不懂得心狠手辣是皇家必然手段,你们今日骗他,日后他定会将过罪归咎于自己身上。”

赵云诧然问道:“将军你知道这茶中是何药?”冷汗涔涔落下,原以为自己还有可同西门逸洛讲条件的优势,现如今看来,还是小看了他。

他阴恻恻地盯住陆云,见陆云满头冷汗,倒不好再戏谑于他,面带浅笑道:“陆将军手里的奇药是否还有些呢?听人说这波斯无花果所炼制成的花果不过百日是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吃了此药的人不能觉察到有何不同之处,不过是**旺盛,而厉害之处在于百日之后**盛涨,最终会化成牡丹花下鬼,呵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陆将军怎么会得来这种药呢?”

陆云终是跪下身去,朝他拜了三拜后惶恐不安道:“在下下此药实属无奈之举,太子他心善,不愿意见人为他而死,而将军你并非他人,就算是被下药后也可能会被高人所救,所以就施以其药,就算是有人救下将军,将军日后也无子嗣,太子也就少了威胁力。”

“威胁力?”他再次听到莫名其妙的词,满头雾水道:“我就搞不懂,我到底有何威胁力?我的存在于大明朱家就这么危险吗?既然这样,先前怎么不杀了我,非得到现在才动手?”

赵云被他一番问话问得大感不解,也奇道:“将军难道不知?”

“那你可是知道?”反问向陆云,虽然早知结果如何,还是多说了句。

陆云摇摇头说道:“我与太子并无过深联系,也无太多接触,只听他有次黯然念叨两句至今还不明白的话,因为印象深刻,所以一直记得。”

“什么话?”他隐隐猜得到,是他所熟悉的语句。

但未想到其中奥妙之时,陆云用同样深沉的语气吟唱起来:“因其出身,不立即亡。南北动荡,明朱之殇。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湛泸赤霄,命定成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