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黄汉忠与胡建军约好，第二天，十月五日，他们就要一起回鹌鹑村找阿枝叔去了。。ｃ

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把他们留在了张州一中。

日本谏早中学与张州一中的足球“友谊”赛，名为张州一中足球队，实则张州足球明星队，面对日本鬼子，在确保自己的球门不失的前提下，用十一个进球，将对方的球网打成了筛子。

据说，庆功宴上，张州足球明星队的明星们，因为讨论“谁是头号抗日英雄”这个问题而发生争执。

讨论得过于激烈，张州足球界的老大们便在抗日的庆功宴上，当场定下“明天”，也就是十月五日下午的这场比赛：张州一中足球内队，对，张州一中足球外队。

据业内人士评论：这叫“攘外”以后再“安内”，这种做法至少比蒋光头要来得高明一些，属于历史的进步。

于是，张州一中足球队全体紧急集合！胡建军和黄汉忠这两个来自初中部的末字辈，不敢不到场。

十月五日下午，张州一中足球队全体队员列队接受教练王伯当的赛前动员。

教练王伯当说：

“天时——在于这是下午。我们都是年轻人，在这烈日的暴晒下，他们那些老头子体能消耗比我要大上许多！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在早上时间，把谏早的小鬼子揍得稀里哗啦的原因！”（因为对方全部都是真正的中学生，而我们的明星队都是老头）

“地利——咱在这个球场上，把日本来的小鬼子揍得满地找牙，咱一样能在这个球场上那他们那些老头子揍得找不着北！”

“人和——又叫可立克！我要求你们，一上场，就可以马上，立即的，克他一个球！十分钟之内进第一个球，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抗日战场边上憋得难受的学生球员们，准备将那满身的劲头发泄在自己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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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汉忠和胡建军，依然坐在球场边上的石头板凳上。

场上飞奔着张州一中的四个体育老师和张州一中的五个高中生，以及张州一中足球队的教练王伯当。

场上的唯一一个初中生，是来自八年级（初二）3班的张红兵，担当守门员角色。

下半场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正在场上埋头带球的教练王伯当根本没有把他们两个替补上场的意思。

黄汉忠愤恨的叫道：

“当时我就说嘛！我有身高优势，我可以当守门员的！我要是在那时候选择当了守门员，现在这场球，可有那八年级的小屁孩屁事？”

黄汉忠这是在责怪胡建军当年劝他一起担当左右中场，胡建军当然听得明白。

胡建军白了黄汉忠一眼，嘴里悻悻说道：

“出息！这种蹲在自家门口，专门挨揍的活，你真干得了？”

“就你这德行，今天还想上场？你看高二的，高一的，还有那么好几个在边上坐着呢！怎么能轮得到我们呢？”

“唉！”黄汉忠苦着脸叹气，“咱队都被四比零了！我这不是着急得没办法了嘛？”

“呵！”胡建军一阵冷笑，“在这欺下瞒上的时代，足球这种至少十一个人才能一起玩的运动，那是相当奢侈的一种选择，很不符合当今的国情！不如我们以后改打乒乓球如何？优雅的将手一挥，号称是扣球，却甚是符合孔老夫子谦谦君子的做派……”

“你这话有三处语病！”黄汉忠叫道。

“哦？”胡建军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首先，我只认为，这只是一个欺下瞒上的学校，而不是一个欺下瞒上的时代！不就是比赛的时候谎报球员，把成年人当学生使而已嘛……而且，张州一中现在全体上下，正努力成为省级一级达标重点中学，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特殊的情况是需要特殊的处理的嘛。这一点，作为一个张州一中的学生，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抵御外辱！”

“弄不着省级一级达标重点中学，就是外辱了？一场友谊赛赢了，就是对申报重点中学的莫大贡献了？”胡建军不屑道，“中国人没有失掉自信力！OK！迅哥儿请继续——”

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黄老师，实在是教导有方。黄汉忠和胡建军一样，他们的作文是被黄老师狠狠表扬过的。

黄汉忠当然听得明白，胡建军的短短两句话，引用了鲁迅先生的两个典故：

一篇《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号召全中国人民奋起抗日；一篇《社戏》，鲁迅第一人称写法，文中的“我”，人称“迅哥儿”。

可恨的是，鲁迅先生两个典故之间，胡建军竟然加入了一个“OK！”？

黄汉忠为此而带着怒气说道：

“足球这种至少十一个人才能一起玩的运动，是所有陆地作战的所有项目中，需要投入兵力最多的当代体育运动。你那《足球，现代的战争》说得好，泱泱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原本应该患人少不足以团结，为何患人多而没了后劲？”

“嗯！”胡建军微笑点头，“您可像极了戈尔巴乔夫和赫鲁晓夫，陆地版图全天下第一大，老子就天下第一了？毛爷爷教导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纸老虎请继续——”

黄汉忠吧唧吧唧嘴，吞了口唾沫，调整下呼吸，继续朗声说道：

“第三，也就是你最可恶的地方！乒乓球的扣球，怎么能说是孔老夫子的谦谦君子做派呢？当国家乒乓球队的七、八、九、十、十一号种子选手，不得不跑新加坡马来西亚，用外国的国籍来和自己争夺冠军的时候，这简直就是近亲结婚……”

“大哥！”胡建军一声喝，替补席的石头板凳上站了起来。

黄汉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

黄汉忠这才想起，胡建军的外公是胡建军奶奶的亲弟弟，胡建军的爸爸是胡建军妈妈的亲表哥。《婚姻法》明确规定的近亲结婚的产物，胡建军这个标准的“非法产品”，很是介意人家刺激他这痛处的。

“对不起……”黄汉忠向好朋友低头道歉。

胡建军却是大方的裂开嘴笑。他一手搭上黄汉忠的肩膀，一边笑着说：

“没关系！呵呵……咱就是看别人上场踢球，眼馋，在边上斗嘴玩，别那么认真。”

“好吧，我认输……”黄汉忠却是执着在他们讨论的话题上，“饱暖以后才能思足球，这才符合天理的。

场上，阿生一个漂亮的抢断，然后直传身后，阿杰在空挡拿球，单刀，毫无悬念的进球。

五比零！

“足球，简直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奢侈幻想……”黄汉忠吧唧吧唧嘴。

“就像高尔夫球和赛马，资本主义尾巴趁早割了得了！免得咱看着眼馋、心烦！”胡建军应和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