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你来啦,晚饭吃了没?”
刚踏进病房大门,夏掬梦便看见王嫂正端水准备帮外婆擦身。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手包走到床边,弯下腰,指尖轻轻抚过外婆苍老的睡颜,问,“外婆最近情况怎么样?”
王嫂拧干毛巾,抓起外婆骨瘦如柴的手臂麻利地擦拭着,摇了摇胖乎乎的脑袋,说:“还不是老样子,夏小姐啊!你外婆最近又瘦了好多,我前天帮她擦身时一测,发现她的小腿肚现在都没我一虎口粗了。申医生说你外婆近期全身肌肉萎缩的很厉害,再这么下去恐怕……”
她欲言又止,看着夏掬梦的眼神似又别具深意。相识多年,她自然了解自己这位雇主的禁忌,有些话,只能暗示,无法说明。
夏掬梦默默接过王嫂手中的毛巾,像是没听出她话中隐义,淡淡地说:“王嫂,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我今晚会留下来陪夜。”
王嫂听出夏掬梦不愿涉及那个敏感伤人的话题,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送走王婶后,夏掬梦沾湿毛巾轻柔地为外婆擦了身,又替换了干净的衣物和成人尿布。随后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捧起外婆布满青筋,细瘦暗灰的小腿放到膝盖上轻轻按摩。触手所及,那僵硬冰冷的感觉让她的心再次不自禁地刺痛了一下。
“外婆,我上周遇到Bank叔叔了。”夏掬梦以掌心的温度微微熨烫着外婆冰冷的皮肤,不知为何,手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你问Bank叔叔是谁?他呀,是父亲的一个老朋友。美国人,年轻时长得可帅呢,简直就和雷奥纳多有的一拼。”
颤抖的感觉沿着手臂渐渐漫延到全身,夏掬梦晃了晃头,努力忽视自己越来越热的眼眶,还有那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悲伤情绪,强颜欢笑。
因为她知道,外婆从来不喜欢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
“什么?你不认识雷奥纳多?唔……那举另外一个例子好了,阿兰·德龙你总认识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佐罗》了吗?这个Bank叔叔年轻时,不知比阿兰·德龙帅多少倍呢!……啊?你不信啊!那下次人家带照片给你看哦!”
夏掬梦看着外婆沉睡的脸,自顾自表情丰富地演着独角戏,不时还手舞足蹈夸张的做着手势,就仿佛躺在床上沉睡的老人真的能看到,听到。
“外婆,你知不知道,Bank叔叔和我讲起了爸妈以前的事,讲了他们相爱的起因,还有那275格阶梯的故事。他说他到现在仍坚持认为爸致死都是深爱着妈的……呵呵!你说好不好笑,那样一个滥情又无心的男人,怎么可能懂得爱一个人的真谛?致死?更是全世界最荒唐的笑话!我想他临死前一定恨死妈了,自己如此辉煌、逍遥的一生就这么葬送在了一个疯女人手上,如果早知今日,就算当初拿枪顶在他头上,他也绝不会千辛万苦把妈追到手。”
夏掬梦嘴角凝着冰冷的笑意,偏执地说着诋毁父亲的话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胸腔内浓烈的恨意,还有那在不知不觉开始动摇的,排斥爱情的灵魂。
外婆依旧睡着,笼罩在氧气罩下的脸神色安详,看不出悲喜,亦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蓦地,一滴晶莹的水珠掉落在外婆龟裂的皮肤上,夏掬梦茫然无措地抬手,才发现脸上早已泪湿一片。
“外婆,你有后悔过让妈嫁给爸吗?如果妈妈当初嫁的不是爸那样一个Hua xin公子哥,如果她嫁的只是一个真正爱着她的平凡男人,一个甘心一生只守着一个人的男人,是不是妈妈最后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结局?外婆,我不懂,真的有这么难吗?爸是这样,韩如鸿也是这样,为何会这么难,我不懂,你告诉我呀,外婆!”
泪,终于似暴风雨中地基不稳的河坝,虽然仍顽固地想在劣境中硬撑起坚强,却终究经不起狂风骤雨的一再侵袭,这一刻,溃然决堤。
“咚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夏掬梦猛然回神,以最快的速度收起脸上不必要的情绪,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镇定地说道:“请进!”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张俊美秀气的娃娃脸映入夏掬梦的眼帘。外婆的主治医生申岚带着两名护士走进病房。
每天,医院都会安排医护人员为VIP病房的客人进行早、晚两次例行检查,不仅使用的全是十几万甚至上百万一台的进口医疗仪器,更会非常详细地将病人的一切检测数据归档列案,并随时将这些信息汇报给病人家属,可谓是体贴入微到了极点。
当然,这种优越周到的服务全是建立在每月昂贵到令人乍舌的医疗费上的。
“夏小姐,你来啦!好久不见!”
申岚一见到坐在床沿上的夏掬梦,藏在精致镜片后的黑眸瞬间迸射出惊喜的光芒,那张前一秒还冷静、俊逸的脸上,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透着不容人忽视的欢欣神情。
“申医生,你好。”他灼热的目光让夏掬梦有些不自然,微微点了下头,便起身退到一旁的沙发。
这位名仅24岁已坐上医院脑外科和神经外科第一把交椅,被医院内部传成下一任院长接班人的年轻男子对夏掬梦心存好感早已是全医院众所周知的秘密。要说唯一不知道,或许说是装作不知道的,恐怕也只有夏掬梦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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