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个屁的功夫,日头就到了正头顶,天已晌午了。在乡村,尤其是在凤凰山这样的深山区,村民们都是看日头的高低来掌握时间的。也许他们运用得多了,往往估计得*不离十。
秋菊嫂一看,天已晌午,她就上山找牛栓牛去了。每天都是这样,她先到山坡上,找到自家那几头牛,然后把它们赶到半山腰的一个水坑边,让牛们喝个够,最后把它们拴在就近的树荫下。
今天真是出神啦!秋菊嫂咋着也找不到自家那几头牛。
她翻过了一山又一山,跑了一洼又一洼,碰上的全是别人家的牛,而自己家的牛毛她也没找到一根。火辣辣的日头,拼命地烤着她的头和全身,烤得她通身出‘水’,秋菊嫂急得上蹿下蹦。正在她无可奈何之际,忽然听到对面山洼里,有个女人在破口大骂着什么,她仔细一听,是本村的高木锁媳妇――泼妇杨杏花在撒野呢!秋菊嫂立马猜想,是不是自家的牛跑去糟蹋了人家的庄稼?
真是怕处有鬼,秋菊嫂站在前边的一个山圪?上一看,大事不好,她见自家的几头牛全跑到杨杏花家东洼的那块花生地里。泼妇杨杏花正一边往地外撵打着牛,一边满嘴喷粪地大骂呢!
“都听着!谁她妈那脚不放好自家的牛?叫恁多牛跑来糟蹋你老姑奶奶家的花生。放牛哩?你钻到你妈那?里了是不是……”
秋菊嫂一听,头皮就有些发麻。本来,自家的牛吃了人家的庄稼,自己就输着理呢!况且,杨杏花在高家坡,是个出了名的恶泼妇,非常厉害,她李秋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秋菊嫂一边想,一边慌天失地地翻沟来到了东洼。她边擦着脸上的汗,边硬着头皮对杨杏花说:
“杏花嫂子?你甭生气啦!是俺家的牛跑你家花生地啦!你看叫俺家包赔你家多少损失吧?”
本来,秋菊嫂情愿包赔杨杏花家的损失,她俩在一块一商量,事情就可圆满解决了。谁知,杨杏花得理不饶人,继续表现着她那泼妇的‘风采’:
“谁稀罕你包赔那仨核桃俩枣儿!妈那?放牛哩不好好放牛,也不知钻到哪个山沟里叫男人日去啦?”
“杨杏花?杀人不过头落地!牛吃你家多少庄稼,包赔你家多少,你的嘴放干净些?”
秋菊嫂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和泼妇杨杏花接上了茬。
“我就骂啦?你钻到哪儿叫男人日去啦?连你家牛都看不住,看把你老姑奶奶家的花生糟蹋成啥啦?”
“再血口喷人,把你那满嘴喷粪的臭嘴撕烂……”
秋菊嫂心里气愤不过,就和杨杏花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起来……
两个女人实在骂得不可开交,谁也制服不了谁,她们就一起去找被百姓们称作“高青天”的村长――高铜柱给她们评理。
一到村长高铜柱家,杨杏花就蛮不讲理地说:
“你们是一家的,我知道在这里我就是再有理,你这个村长也会断我没理!”
高村长心平气和地说:
“杏花嫂子?虽说秋菊是我的亲嫂子,但我是咱杏花沟全体村民的村长,而不是我嫂子一个人的村长。你们的事儿,我该咋断就咋断。你先说,你们俩因为啥吵架?”
“她家的几头牛全跑到俺家东洼的花生地里,一下把俺家的花生糟蹋得不像样子。”
“牛吃她家花生苗,我情愿包赔,她凭啥血口喷人?”秋菊嫂气得还在喘粗气。
村长高铜柱一下就把脸拉长了,他对嫂子训斥道:
“二嫂?谁叫你说话啦?我问你,你家的牛吃人家的庄稼了没有?”
“吃啦!”秋菊嫂实事求是地回答。
“糟蹋得很不很?”
“糟蹋得也不轻。”
“你家的牛吃人家的庄稼,就该包赔人家,还和人家吵啥架?”
“我在地里就叫她说个数,我情愿包赔。她不但不说多少,还一个劲儿地骂我,你不知道骂得有多难听。”
“杏花嫂?她在地里说‘情愿包赔’的话了吗?”
杨杏花趾高气扬地说:
“说啦!”
“那你还骂人家干啥?骂骂能顶吃还是能顶喝?骂骂能解决问题吗?谁也不准再说啥啦,现在咱三个人就到地里看看,根据糟蹋的程度,该赔多少赔多少 。你们谁还有啥意见?”
两个人都说没意见。
于是,他们三个人一块到地里去了。通过仔细查看,高村长作出评判:秋菊包赔杏花家花生五十斤,按当时市场行情,折钱四十五块。最后,高村长问她俩有啥意见,两个人都说没意见。高村长说:
“既然都没意见,二嫂?你回家取钱吧?”
“铜柱?你有钱先借给我四十块,到秋罢我好还你?”
高村长从口袋里掏出钱,直接递给了杨杏花。杨杏花接过新呱呱的票子,什么也没说就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秋菊嫂骂也被骂了,赔也赔了,心里干生气。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她气得连饭也没吃。是呀!自己就是亏死,啥话也不能再说。谁叫三弟是村长哩!自己能让兄弟做难吗?
我们杏花沟行政村的村长“高青天”,就是这样断案的。经他断过的案子,人人心服口服……
提起高铜柱“高青天”这个称号的来历,全杏花沟行政村的村民们是人人皆知。
高家坡村北沟底有个大竹园,可竹园里的竹竿就是长不住,谁当队长都没办法。刚从部队专业回乡的高铜柱,被选上高家坡生产队的队长后,他声称自己一定把这个竹园看好,决不叫竹竿少一根。为此,他没少跟嵩山县那边跑过来偷竹竿的贼人打架吵嘴。正好那年春节,他二姑夫来给他爷奶拜年,就找到铜柱的爹,想讨几根竹竿回家编几个粪箩头。铜柱他爹没言声儿就提着一把斧头,到竹园砍了四根大竹竿。也该他骚气,正好被铜柱碰上,铜柱毫不留情地没收了他老爹的竹竿,并狠狠地批评了老爹一场。他那五十多岁的爹爹回家后,大年下气得三天没吃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