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晚,长安街上火树银花,灯笼高悬,喜气洋溢,格外的热闹。
可是宫里却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皇上自从登基以来,恭俭儒雅,出于自然,不喜欢奢华宴饮,今年的中秋,大明宫里也不怎么热闹,虽然是皇上也宴请了三宫太后设了宴会的,可是不过是戌时刚刚过,太皇太后便就叫众人早早的散了。
秋太妃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后面,见皇上好像是到上书房的方向去了,心里才略觉得安稳,嗯,还是在意料之中的。自德宗以来,宦官典掌禁军成为制度,秋太妃此时早就串通好了左右神策军中尉的梁宏远,她今天就是要坐镇宫中,等待成功的讯息。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从宫里传出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皇上的四弟李凑竟然勾结禁军,要谋反弑君。
幸好,太皇太后早就从宫外调派了山南东道监军的陈弘正带兵进宫平定叛乱,两军交锋,自然是李凑兵败被抓,现在,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彻查和李凑相勾结的同党,长安城内顿时一片肃穆。
郑竹依却早已经换好了衣服,这就要进宫去。
“娘,您这时进宫做什么,现在李凑的余孽还未全部铲除,宫里现在也是不太平,依孩儿看,您还是不要进宫了。”
李怡听到母亲的决定,不知道母亲究竟是要进宫做什么,可是,想到宫里的形势,便竭力劝阻道。
“怡儿,李凑,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啊,这次,他出了这种事情,死罪当然是难逃的,可是,他背后的人呢?”
“娘是说秋太妃?”李怡问道。
“是的,我想,太皇太后必然不会杀她!此时要是她还能在宫里,还是祸患的,我怎能不去看看?”
郑竹依早已想到。秋太妃一定会用那件事情来威胁太皇太后。她又怎能让秋太妃得逞?
“娘,太皇太后也一定知道这事的主谋是秋太妃地。既然连李凑都死罪难逃。又怎么会放过她呢?”李怡不解的问道。
“这中间自然是有缘由地。娘实在放心不下,现在一定要进宫去。你却不可出去。街上乱地很。”
郑竹依对着李怡嘱咐完。便出了门。
是地,郑竹依果然料想的不错。
当郑竹依赶到兴庆宫里的时候,秋太妃不但也在兴庆宫里坐着,还若无其事的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我昨天睡得早,本来是想着早些起来,给太皇太后来梳头呢,看看,真是老了,却是又迟了呢。”
秋太妃依然还穿着艳丽的华服,妆容精致,就连身上也是散发出刚刚沐浴过的水润之气,真是不知道,经过了中秋兵乱的她,竟然如此泰然。
太皇太后却冷笑道:
“迟了吗?本宫却不觉得呢!因为本宫昨天夜里都还没有合过眼呢。秋太妃难道不知道么,昨天有人竟然胆敢要谋反弑君呢!”
“是啊,在来兴庆宫的路上听说了。怎么,光王太妃,你可是稀客啊,怎么也一大早的来这里,莫非,也是要和我一样,想着服侍太皇太后梳头不成?”
秋太妃也不理太皇太后的质问,看到郑竹依进来,双眉一挑,对着郑竹依问道。
郑竹依却不理她,给太皇太后请安道:
“我也是听到了宫里出了大事,担心太皇太后受了惊扰,才一早进宫看看的,要说是梳头吗,却是没有想过的。”
秋太妃本来是想单独给太皇太后亮亮手里的牌,却不想郑竹依也来趟这浑水,这女人,安得什么心,难道,要落井下石,不,郑竹依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秋太妃,宫外都知道宫里出了大事,你难道不知吗?”太皇太后见秋太妃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加重了语气质问道。
“这不,刚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太皇太后和皇上洪福齐天,定然能逢凶化吉,不瞒太皇太后,又何须担心啊。”秋太妃却一笑而过。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不由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看了她!对于败局,对于李凑,她都毫不在乎!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将李凑的生死也笑言相对,不由叫人想来感到彻骨的心寒。李凑虽然是她的亲孙子,可是自幼跟着秋太妃长大,和秋太妃也是最近的,对秋太妃真是言听计从。
“难道,凑儿在你的眼中,就是一颗棋子吗?”
“哈哈,哈哈,太皇太后说笑了,李凑是棋子吗?我倒不觉得,他不过是李家的叛逆之贼罢了!他现在死罪难逃,想做鬼,倒是容易,要做个棋子,哈哈,您说,可不是难上加难了吗?”
秋太妃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心底里不由的笑了,这是你的亲孙儿,是你李家的子孙,要心疼他,你去疼好了。
我,杜秋娘,对他如何,天地可鉴,可是,他命运如此,此番没有成事,一死而已,难道,会以为我为他求情,为他定罪不成?
“太皇太后,秋太妃说的是,李凑从小虽然是秋太妃一手抚育,此番出了这事情,也难怪秋太妃心寒。”
郑竹依见秋太妃果然了得,现在还没有使出杀手锏,就应对自如,恐怕,就是有人质证于她,她也早已经做了安排的,便偏要将她抚育李凑的事情再提。
秋太妃听了郑竹依明帮暗害的话,眼睛朝着郑竹依一瞥,眼中闪出一道凶光,心中知道郑竹依的来意。
“难道,太皇太后竟然怀疑我不成?”
秋太妃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也失手落地,茶杯顿时在地上摔得粉碎。
秋太妃也不再和她俩这么周旋,便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来,直接的问道主题。
不就是要想定罪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定罪?!
“难道,难道你脱得了干系吗?”
太皇太后冷冷的看着堂下的秋太妃,果然是早就胸有成竹!
“干系!太皇太后说的什么干系?有干系的事情可是多着呢,我还想起了一些的旧事呢,就是宪宗皇帝的驾崩的事情,有干系的人还不是照样的升了官吗?还不是,哈哈,我们还不是都还好好的么?
难道不是么?太皇太后!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没有可依的,也没有可谋的,不是宫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吗?出身青楼!哈哈,那也得忍啊,谁叫我的命就是秋叶一片呢?”
秋太妃此时提起了旧事,让太皇太后也一时迟疑了,是的,当年因为宪宗皇帝要改立太子,太皇太后指使人对宪宗皇帝做了什么,她心中清楚,虽然当时宫里传言甚多,可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也就这么淡了。
可是,这番秋太妃再提此事,定然是她的手中有什么把柄,难道,想就此威胁我不成?笑话,现在宫里是谁的天下,杜秋娘,你还有谁可以依仗,竟然对本宫如此放肆!便大声怒喝道:
“大胆!什么干系不干系,本宫告诉你,只有查实是有干系的,必定严惩!”
秋太妃听了这话,还没有说什么,谁知郑竹依竟然“扑通”一声对着太皇太后跪下来,哀声叫道:
“如今拼了一死,我也要对太皇太后说,还请太皇太后对秋太妃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