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南平原的村落里,对于男女双方还没有过事儿(迎娶),定了婚约的人,男方到女方家里或者女方到男方家里走动,一般都叫串生亲戚。等到结婚把媳妇迎娶到家以后,这个亲戚前面的生字就去掉了。
吴茂林的未婚媳妇王苏婷是他族里一个嫂子从中介绍的。俗话说:一拣媒人二拣亲。当时对于络绎不绝的媒人,吴茂林也就是冲着这个嫂子,答应给王苏婷见面相亲,并且定了婚约。保媒的这个远房族嫂叫王青云,娘家给王苏婷也是远房,父亲是老师;由于她们娘家是同宗,并且父亲都在教育行业,又年龄相仿,自然比村里一般的农民要走的近些。
王青云的男人,也就是吴茂林的远房族兄吴树林18岁就过事了,他是独生子,他爹是电工。吴树林过事儿后,就接替了他爹在村里当电工。虽然都是吴家后裔,在村里吴树林这一分支的人比较会办事儿,与人交谈话说三分,不得罪人;大街上说官话很少插嘴,即使发表观点,也不与人争锋。跟村里谁家的关系都是十分融洽,一团和气,所以自从村里办电开始,吴树林的爷就当电工,生产队末期吴树林的爹又接替了,之后吴树林又接替了电工。如果说生产队时期电工基本上不用干活,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工分,就和村干部差不多。自从分地以后,电量需求逐年加大。两根电线连着村里的家家户户,断一下闸,灯火通明的村庄就黑咕隆咚,死寂一般,所以人们对电的依赖几乎融入了生命里。用电不像打柴油,你卖的贵,我可以换一家。这电就独国有一家。所以这几年村里的电工成了肥差,当然这电工要和村里的一把手武运昌搞好关系,其实这个年头,只要既得利益分配平了,各人的心里也就公允了,**满足,关系也自然就稳固了,这里面没有高深的理论:就是凡是挣了不该挣的黑钱,都要给利益相关者合理分配,你不能一个人独吞。
吴茂林比吴树林小一岁,从小吴茂林就比吴树林个子高。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吴树林说武静如是他的媳妇,吴茂林给他打了起来。虽然吴茂林的个儿高,却打不过个儿矬的吴树林。他被摔倒地,还碰的流了血鼻子;吴树林见血害怕,就跑的没了影踪;他爬起来摸了一下鼻子,手上沾了血迹,没有顾上拍打身上的土,就跑向吴树林家里告状。那是半晌,吴茂林家里关着街门,吴茂林在街门外高喊:大爷!大娘!恁树林打俺!他一连哭着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倒是家里的老母猪正发情,听到声音,就从门里面哼哼地拱了起来。吴茂林当时感到了特别的委屈,于是就手扒着门框,攀上去,把街门上面的竖门闩拔了出来,推开街门,吴树林家里的老母猪嗖地从院子里蹿了出去。后来听说吴树林家里的老母猪跑到地里,连吃带拱带踩,毁坏了末期的生产队一大块刚抽穗的小麦,被生产队看地的赶到家里,罚了吴树林爹几个工分。吴茂林知道后觉得自己很伟大。
从小打打闹闹,像鬼脸亲家。长大后吴茂林和吴树林关系处的还不错,吴树林上了一年高中就不上了;吴茂林从学校回来,有时候晚上就到吴树林家里串门,这个嫂子擅长言语,并且对外面的新鲜事儿充满了渴望,总爱问这问那;吴树林倒是坐在一旁不吭声。所以,吴茂林到他们家里,是床上、沙发上、躺、坐;喝水自己倒,至于苹果梨等水果是拿起来就吃,随便的像自己的家里一样。
不知道咋的?生活也愚弄人,吴树林夫妻过事儿七八年了,几乎形影不离,但是他们自己没有生养。于三年前抱养了一个男婴,现在四岁多,满屋地转圈了。农村人有个迷信说法,就是抱养一个孩子,沾粘喜气,小孩子尿尿炕,女人便可以怀上孩子,这是人们对于自己不能生养无奈中的*吧?吴先生也给开过药,扎过针,反正王青云的肚子像补不住窟窿的轮胎,总是瘪瘪的。对于不能生养的两口子,不管是哪一方的原因,他们都会守口如瓶。
吴树林虽然新盖的一座院落,墙上瓷砖帖的花花绿绿,一片新,院子里都用便道砖墁了一层,银行有存款,家里一应电器都有,家里还有辆90型号摩托车。在村里绝对算得上上流社会的生活水准了,但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女,在这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平原村落,真是无后为大。这让吴树林在村人的面前低人一截,但是吴树林的媳妇王青云表面上看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所以村里人就猜测他们不能生育的原因就在吴树林了。
王青云在村里人缘极好,就她给本村男人搭桥牵线,娶到村里的媳妇,就不下一打,她从来不使用媒人应该要的磨鞋底钱,喜糖自然是要收取一包。越是这样她说媒成功的几率越高,这说媒已经成了她的一大嗜好。她对吴茂林说,阳间说成三对媒,阴间不过鬼门关,她现在已经促成了十几对,阎王爷说不定给她记功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