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吴文生在老妖代销点门前,想下棋,都没有了对手,打牌吧!连几个赌鬼都给武运昌家撺掇去了。平时热闹非凡的代销店,冷冷清清,没个人影儿。他在街里实在闲得蛋疼,便想起有些日子没见老爹吴先生了。他知道老爹骂他不给他好脸色,那是对至亲恨铁不成钢的爱怜,所以让老爹骂几句,心里反而舒服。
吴文生也总想着,孩子越来越大,读书成绩又好,以后万一读大学了,会需要更多的钱财。总靠在村里赌钱和种那几亩地,肯定不行,但是身无所长做啥呢?这混在牌场里,心被上家下家对面占得满满的,不可分神;这闲暇了,就爱胡思乱想。酒徒用醉来麻醉自己,暂时忘忧;看来这赌徒给酒徒的瘾是半斤对八两,不差啥?
当吴文生不慌不忙,走到老爹门口时,忽然改变了主要,便拐到了武家。一进门他便可着嗓子喊道:“这家装修得金碧辉煌,估计赶上金銮殿啦!”
“老饿啊!咋啥好话该你小子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儿?”武运昌摇着头,手里拿着烟给吴文生向外掏。
“老叔呀!这话是让耳朵听的!可不是靠鼻子闻滴,咋俺就啥味也闻不到。”吴文生故意撮着鼻子,左右闻闻,好像要闻到哪里飘过来的味道儿。
“真没转种,跟你爹一样,长了一张好嘴!”武运昌手点着他苦笑。
“这好嘴顶啥用,还不是光得罪人。那像老叔你这么威风?”
“娘的个腚,一院子活儿,快干吧,你个懒鬼,别给你死娘挣骂了!”
“干啥?俺眼里没活儿,你派吧!”吴文生说着接过烟点上。
“你看着干吧!”武运昌又身体前倾,向吴文生胸前捅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小子,能来看看,就行,还指望你老饿干活呀!”
“啥!俺没听清,你老大声点!”吴文生故意侧身把手搁在耳朵上。
“去你娘的个腚!”在武家寨一带,乡间民俗,叔辈儿骂侄子娘是皇帝封的。武运昌笑骂着朝屋里走了。
这红白喜事名曰撺掇帮忙,实际上真正干活儿的就那几个,大部分是互相凑着在说闲话。等待啥活需要人的时候,伸伸手。
吴文生爱贫嘴,一会儿他就给羊倌二白话贫上了,引得干活的人都不时直腰向这里看看,这里时不时哄堂大笑,煞是热闹。村里过红事儿,讲求的就是个热闹红火,如果没几个人,只低头干活,显得冷冷清清,就像死人一般,事主都认为霉气。所以在村里谁家娶媳妇都愿意让全村的人来热闹,这也说明谁家的人缘好,邻里之间和睦,不过武运昌除外,这不用说,因为有一部分人纯粹是冲着武家的权势,而不是像吴茂林娶媳妇那样热闹,都是冲着吴先生的威望而自由去的。
生活啊!真情与假意在表面看来又有啥区分呢?热闹都是一样的,就像放鞭炮,埋人娶亲都是同一个响声,但是这鞭炮响声的意味却不同。
已经是后半晌,正当一伙人围着吴文生你一言他一语,比谁的彩话儿说得有景的时候,吴文生的媳妇胡华英,急急忙忙跑来,她不顾给旁人打招呼,分开众人,一把拉住吴文生的胳膊惊慌道:“快!快走!”
“啥……”吴文生啥没说完,他看媳妇那慌张的样子,知道肯定有了大事儿,便跟着媳妇不再问。
出武运昌街门跨过大街,就进了老爹和吴茂林住的院子。
一进屋门,吴文生看见大嫂躺在床上如死人一般,旁边守着二侄子盛林的媳妇,还有吴树林媳妇王青云,大哥在人圈外的椅子上呆坐。他扒开人圈,扶到床头道:“这是咋啦!前几日俺见大嫂还不是好好的!”
胡先生站在一旁,听诊器还在脖子上挂着,他轻叹一口气道:“心力衰竭,脉已经停了跳动!”
“那还不赶快去医院?”吴文生吼道。
“没用,别折腾了,就让茂林娘安安生生去吧!她为咱吴家操碎了心!”吴先生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这屋里的几个人就啜泣起来,吴先生道:“你们都先别哭,这样,茂林估计快回来了,文生你到村边接着茂林,在村边先告诉他,让他哭个够再进门。”
吴文生懂爹的意思,便擦着眼泪出门了。
吴先生又让二孙媳妇给她男人打电话赶快回来。胡华英问胡先生:“爹,那给林英打不打电话?”
“等茂林回来再说吧!”胡先生说着到旁边搀扶起病儿子,向自己屋里走去,这屋里就剩下三个女人。
好好一个人中午还做饭喂病男人,现在就忽然闭上了眼睛。
三个女人坐在床边,除了啜泣,不知道该做啥?一会儿,院里支车子声音响动。胡华英擦了一下眼睛,她知道这是苏婷放学回来了。她疾步到院里,扶住侄媳妇苏婷。苏婷懵懵懂懂感觉到气氛异样,当跟着小神到屋里,向床上一看,惊呆了:“这是咋啦!”
王青云也起身扶住苏婷,都默不作声。苏婷来到床边,呆呆地望着安详的婆婆,张大了惊恐的嘴巴。
胡华英毕竟长她们十几岁,见过死人的场面多,便摇晃着苏婷轻声道:“哭吧!哭吧!”
苏婷猛地挣开小神,匍匐到床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早晨她去学校时还赌气说自己不回来了,没想到自己回来,而婆婆真的就永远地走了。
一会儿,吴家家族有几个人知道茂林娘突然去世,自动来了,其中有吴树林。胡华英看见吴树林,便拉他到一边道:“你赶快到村口,迎着茂林,俺怕你小叔一个人拉不住他!”
吴树林小跑去了村口。
家里已经乱作一团,都不知道该做啥。
吴先生呆坐在堂屋里,陪着病儿子落泪,儿媳妇去世,他不能哭出声,有几个吴族男人也在屋里闷坐。
墙根的*已经失去水分,病恹恹的,不再光彩照人。
茂林娘由于突然故去,家里啥都没有准备,这死人后第一要务是需要白纸白布,屋里屋外的女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胡华英擦干眼泪看了看院里有两个族里年轻人,便道:“趁天还不黑,你俩赶快到镇上纸扎店,卖一刀白纸一匹白布,不用拿钱,就记上武家寨吴文生就行了!”两个年轻人哎地应声要去。
胡华英又道:“发动三马,要注意安全!”然后她又到床前支派道,“苏婷和二家的,你俩别哭了,赶快到镇上买一身寿衣去!”
“小婶儿,咋去?”盛林媳妇眼里夹着瓜子问。
“外面不是发动三马了吗?纸扎店里啥都有?”
“哪钱呢?”盛林媳妇不好意思地问。
“别拿钱,都记你小叔帐,就说是他大嫂急用。”
苏婷和盛林媳妇擦干眼泪走出门,胡华英又补了一句:“你俩商量着,尽量买好一点的,你娘就风光这一回了!”
胡华英想了想,她支派几个中年妇女,开始刷锅做饭,又让一个男人到村里馒头房拿20斤馒头。还需要做啥呢?买棺材那是男人的事儿,得等她男人吴文生和茂林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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