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山谷之中，晨雾未散，朦胧变幻，白茫茫一片，瀑布若隐若现，公子益和画儿带着二十名剑阁之人，及二十口兵刃箱，共乘一船，循溪向海口处出发，临行前，孤焰暗自叮咛画儿道：「须留心自身，不必逞强，只要为二弟争取一些时间即可。.」

画儿点头凝注他，柔声道：「公子，你身子未复，我不在你身边，你千万要小心。」

出了莫干山处，天清晴朗，万里无云，烈烈高阳下，船上众人脸蛋灼灼地发着烫，行了半日路程，除鸥鸟飞翔，波涛连天，河水沙沙作响外，四周一片静寂，并无截行之人，画儿兀自支颐想着：「难道无贼子瞧上咱们这一路？若都集中到另二路去，那可要糟！」

公子益喝道：「大夥儿小心，贼子要来了！」他非是察觉有人，而是因一路上既无船只来追，而前方乃一狭窄弯道，就最适岸上之人飞渡河面，夺船劫物。

水势骤然湍急，船身颠仆倾斜向一方，剑阁众人忙定住身形和兵刃箱时，猛然银光闪烁，刺得众人险险睁不开眼，抬头望去，夹岸箭光鏻鏻，矢响嗤嗤，竟是数百人弯弓搭箭，霎时之间，数十弩齐发，以示警告！

「咻！咻！咻！」对方惊天箭声破空而至，「啵！」一声，第一支长箭贯穿兵刃箱，其力道之劲，隼头之精，已显出众人并非只是一般箭手。

剑阁众人低蹲高跳、翻滚扑跌，眼见劲箭呼啸，不住地从头顶掠过、脚下穿过、腰畔滑过，有的勉力出手挡去数箭，有的手臂、腿上已着箭伤，惨叫不已，船身也随着众人抱头奔逃，更加剧烈摇晃，众人急忙躲到兵刃箱後，或舱房之内，看着插满长箭的兵刃箱，想到只要身手稍迟，立时就成了一只血淋淋的刺蝟，皆是心胆俱丧。

画儿和公子益见羽箭如飞蝗般攒射而至，连忙兵刃上手，拨、挑、拍、打，信手挥洒，脚下不停，只见金光连闪，箭矢纷纷投入河中，堪堪挡去第一波如雨箭势。

公子益百忙中，叫道：「此船所装乃我剑阁运上无间岛之物，不知那路英雄这般大阵仗相迎，还请示下。」他意思甚明，如果这趟兵刃丢失，可是一连得罪二个势力，若对方真要相劫，当有胆量承担後果。

箭势暂停，岸边一声长笑，声洪若雷，廻荡在夹岸山壑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巫祆教圣地使卓穆罕，想借剑阁精刃一观！」说罢身形已如巨鸟鸿飞，由点而大，转眼便要落在船头，他身後尚跟着二、三十人飞身跟随，其余人则留在岸边，能飞渡数丈河面，显现前来之人更是精英，应有一定的轻功身手。

公子益朗声道：「若巫祆教对我剑阁之艺垂青有加，下订即可，毋需如此大费周张！」

谈话间，船已飞奔前行数丈，夹岸之绿衫军，喊声震天，策马疾跟，又是纷纷挑起羽箭，连珠箭发，箭势既急且密，剑阁众人趁方才空档，急拿出事先备下的「紫金伞」，刷刷开展，豁命挡去洒洒而下的箭雨，只这麽一会儿功夫，已是狼狈不堪，吓得一颗心直要蹦出腔子。

此紫金伞非常奇特，由上等金蚕丝密织而成，为剑阁的独门防守器物，会备上紫金伞而不用一般铁盾，乃因其可收可张，更为灵巧，不会增加重量减缓船速，最重要的是若不幸坠河，尚能做浮身之用。

公子益和画儿心中惴惴，相顾一眼，忙联身而立，均想此人修为不下於风小刀，十分棘手，务要在他落下船头前格杀，否则再无机会。

此队箭手看来是万中选一的好手，在卓穆罕众人飞身渡河之际，疾箭毫不停歇，非但不担心误射卓穆罕等人，反而为他们提供绝佳屏障，致使二人无法飞身截杀，并且射箭时有一定的节奏，刚好算准河流和座骑前行速度的间距，箭箭往船身招呼而去，绝不落空，单此一点，已令船上众人目瞪空呆，心折不已，同时也暗暗叫苦。

见卓穆罕已至船身上空，公子益双手在空中大划出圆形，使出一招「彩雀**」朝空截击，金色双刺倏然飞脱，於空中灵动变幻，彷如飞雀在卓穆罕头部团团盘旋萦绕，混其耳目，教人晕头转向，每一转动皆暗藏无数杀着，将到面门处，忽一分为二，向双耳贯穿刺去。

画儿则使起「芳兰当庭」，炫起一片剑光，满庭灿烂，等着卓穆罕若避过公子益飞刺之击，身往下沉时，即要喂进自己的剑花之中。

卓穆罕飞身之际，早已防到二人会使出必杀绝技，当下全力进攻，劲力早已贯透长枪，冷哼一声，不理眼前尖刺疾疾旋转的数圈金芒，枪尖直接嵌入虚幻金影之中，右格左挡，「喀！喀！」二声，将双刺震得左右反向飞去，眼看其下除了画儿剑光烁烁相迎外，甲板上还舖了一大块针毡，日头照耀下，针光密布、精亮刺眼，实不宜直接落地。

此针颤名为「傲红霜」，是剑阁专用於地面的武器之一，意指若敌人不慎落於针颤上，将血流满地，犹胜霜雪遍野。

卓穆罕要取下这艘船，实是胸有成竹，他枪身向後一托，点向船桅，身子一荡，先稳稳立於桅杆之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朗声道：「公子兄所言差矣，剑阁并非来者不拒，十二年前，就曾回绝我教圣主，何况魔界即要出兵进攻我西漠，此时下订，真可谓远水可救不了近火，说不得，只好先借贵派兵器用上一用。」

当然他没说出口的是，此批兵刃若流入何丽丝之手，将牵动教内势力消长，所以是志在必得，他却不知何丽丝已悄然退兵。

公子益见他并不落地，其余二、三十人已安立在桅杆之上，分列於卓穆罕两侧，声势赫赫。

公子益一击不成，变招极快，当下左手扯了一把绿衫军方才所赠长箭，以双刺与柄接处暗藏的细钢链做弦，猿臂屈伸，往後拉满，力贯箭身，随即右手一松，羽箭离弦，连发三箭！

卓穆罕正自谈笑间，见疾风劲急，飞箭已到面门，左手一抬，觑准长箭来势，掌心洒然一握，笑道：「想不到剑阁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竟是硬生生徒手接下这一箭！

剑阁众人见状尽皆愕然，连公子益也大感忧急，绿衫军等人则十分得意，却不知卓穆罕掌心烧灼，显些握持不住，他心中惊异实不下於公子益，绿衫军来自西漠，弓箭骑射对於他们来说，宛如吃饭拿筷子一般，他一枪挡开双刺，就测出公子益的手劲，自忖这一箭应是轻松可接，成心要先以威势令对方气折胆丧，岂知公子益的双刺钢錬，却比一般弓弦更具张力，弹射更猛，见第二、三箭，接连而至，卓穆罕不敢徒手再接，扯了船索，正要飞身荡开。

不想公子益第二箭并非对准他，而是对准了船索，「啵！」一声，船索断绝！

此时船刚过弯道，船帆饱满地迎风招展，正航向平坦宽广的河面，夹岸的绿衫军在副地使伏笙的带领下，齐声发喊，群声震天，眼望剑阁的船越行越远，虽仍驰马急追，但奔了一段，再也无可奈何，旋即掉头往地道方向而去。

卓穆罕手上一松，叫声：「不好！」，船帆本是极度扩张，此时船索一断，立时像泄了气的皮鼔般，刹时滑了下来，向立在船桅上的绿衫军舖身盖去！

桅杆上的绿衫军正欲纵身而下，突然眼前一黑，被当头笼罩的不见天日，卓穆罕长枪疾划，务要将此帆割开，身旁之人也手忙脚乱地忙掀开或割划船帆，哪知这船帆十分坚靭，一时之间竟割划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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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章节:39.水路之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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