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冷清的会操
“哈哈……”随着曾国藩爽朗的笑声,下午的训练已经开始了,康福已经下场去教授士兵们近战。.我和曾国藩站在旁边观看,顺便告诉他前一阵子训兵的心得。就是上一章,只不过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而已。
“没有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塔智亭你居然会自己拿出银子来练兵。”
“涤生兄,没办法,军饷实在是太低了,哪么高强度的训练,不自己出点血,不自己带头,士兵也不会服气的。”聊了这么半天,总算开始称兄道弟了。
“智亭老弟为何如此练兵?”
“现在长毛乱我大清天下,但是各地八旗、绿营**不堪,杀敌八百自损三千,若不下狠力气进行整顿,已然不堪重用,但是军中关系千丝万缕,动谁也不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怕是怎么整训也回不到康乾之时了。幸亏我巡抚标中营,水浅池窄,而且大都补充的新兵,影响不大,所以训练起来容易,等训出精兵,则可纵横疆场,为国效力了。”
“哪为何教全部士兵习字?”
“我也想只教有前途、有志向的,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只教一部分,不学的自然舒服,学得以为就他们苦;如果学的赏,不学的有以为不给他们机会。难办啊!”
“不如学到一定时候,比如一个月,两个月,让军士们识了些个字之后,再分开。集中到一个营房里学,而且不强迫,想学就学,不想学由着他们。要赏的话也不直接赏钱,就赏些好点的文房四宝,习字的自然欣喜,不学的认为无用,也就不会眼红嫉妒了。”
“涤生兄高见,过两个月让他们都学上两百个字就这样办!这样下个命令也不至于让他们摸不着头了。”
“恩,如此甚好。不过,智亭你有想过没有?你练出一只精兵又能怎样?现在的湖南巡抚骆秉章不是个干大事之人,我想去年长沙之战时,如果不是他责任之所在,他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当然想过了啊,还不在等你曾国藩。
“今湖广总督张亮基到是个英雄,他带江忠源及其一千楚勇到武昌,如今楚勇攻城略地好不威风,双拳难敌四手,一千人楚勇再勇、再猛,也敌不过长毛数万人,而且楚勇乃是湖南人,去湖北自然难以补充,我想我去信请求调遣,应该不会拒绝。”
“智亭你意已决?”曾国藩眯着他的三角眼问。
“没有!”
“哦?为何?”曾国藩的三角眼稍稍睁开了点。
“训出一个合格的兵只要三个月,但是,要训出精兵非一年不可,我训兵还不到半月,还有十一个月的日子,说不定出什么变化,好则长毛俱灭,坏则大清东南尽丧。坏么,当年高闯(高迎祥)、李闯(李自成)也有兵败之时,朝廷兵马在严旨下也不至于丧土如此之快;好么,看看如此兵马,我不作指望。说不定我会直接调上前线与长毛交锋,什么也说不好的,但有点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智亭一心为国,国藩佩服佩服!”曾国藩一边说,一边向我拱手行礼。
我连忙还礼,说:“涤生兄,客气了。涤生兄现在的所作所为还不是在为朝廷效力?”
“对了,智亭,现在我奉旨编练团勇作为勤王之师,你也知道,我募勇只从老实巴交的农民中招募,而大团中的三营,带队的几乎都是书生,虽然热情很高,有的武艺也很不错,但毕竟缺乏行伍经验,训兵倒是还行,但总带点书生之气,少了彪悍之风,议论起来还是纸上谈兵。还望智亭帮帮为兄,智亭你精通阵仗之法,又经过大战,能否来我团练之中教习一二?”
“涤生兄客气了,都是为国效力,何分彼此?”
“那就好,智亭,我也不多打扰,大团和绿营逢三、逢八会操,这几天你训练巡抚标中营时也来指教,而四、九就来团练,当大团勇丁的教师,专门训练团丁,可否?”
“涤生兄的话岂敢不从?”
“那就好,为兄自然不能让智亭白忙,智亭你就在我大团多领一份饷,千万不要推辞。”
“涤生兄太客气了,智亭受之有愧。”
“智亭这是你应得的,如果智亭不要,传出去我这团练可就是委屈人才。”
“那就谢谢涤生兄了。”
“客气客气!”
说了半天,然后曾国藩拱手告别,我心里乐翻了天。
就这样,我成功的混进了曾国藩的团练当中,但是,离我预计的把整个巡抚标中营的伙食费报销掉还有很大的区别。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曾国藩的大团训练时才知道,不只我一个人接受了曾国藩的邀请,以前看书的时候只注意了塔齐布,其他的小角色还真没注意过。另一个是提标二营的千总诸殿元。他是武举出身,技艺精熟,训练士兵有方。还有一个云南楚雄协把总周凤山,也就是镇筸兵中的小头目。此人不仅武艺好,且熟悉兵法,在镇筸兵中很有威信。大团勇丁的武艺、阵法在一天天进步,绿营的训练也有起色。但不久,麻烦事来了。
那些绿营兵,平素懒散惯了,一个月难得有一两次操练。就这一两次,去的人也不多,用几个钱雇个人代替,本人则睡觉、上馆子、下妓院。操练也有名无实,集个合,点个名,走走步伐,各自拿刀枪挥舞几下,就算完了。三伏天、三九天照例是不操练的。但曾国藩练兵,作风却大不一般。
大团一天的操练总在四个时辰以上,也就是一天八小时工作制,但是没有休息日,事事讲认真过硬,一丝也不许马虎。曾国藩自己一天到操场去几次,严格督促。这样一来,绿营兵也只能陪在那里。到了逢三、逢八会操这一天,天还没亮,大营里面就开始击鼓点卯,绿营的士兵擦着惺忪的眼睛,身上胡乱套着的号衣,脚上挂着或者用脚趾头夹草鞋,昏昏沉沉的迈着步子来到校场,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着曾国藩和他的团练。
曾国藩整天一刻也不离开练兵场,这里转转,那里瞧瞧,给了众多千总、把总很大的压力。将士们无奈,只得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一天下来,浑身骨架都散了。不仅如此,他还要训话,喋喋不休地聒噪个把时辰,讲军纪,讲作风,讲吃苦耐劳,讲尽忠报国等等,讲得那些绿营兵烦腻极了,个个昏昏欲睡。
幸亏我在前世久经此类谈话的考验,昏昏欲睡之时还能不断的睁开眼睛侦查情况,眼睛睁开明亮表示我很清醒;低头睡觉之时表示我在沉思;清醒与沉睡之间切换时点头表示我很赞同曾国藩的说法,很少有人能看出破绽。
为了表示器重我,曾国藩特别把他去年守城时的功劳提出,向朝廷保奏我为游击将军。很快,兵部的升迁令下来了,我高升为游击将军,但是职务没有变化,还是署巡抚标中营。我上过前线、杀过敌、负过伤,那么大的功劳就升了个都司,而曾国藩动动笔,把我已经赏过一次的功劳再说一遍,我就又升了,说到底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要好好的绑紧曾国藩这条粗壮的大腿。
个把月后,除我的抚标中营外,其他营的士兵常常缺席。两个月,上操场的绿营兵越来越少了。曾国藩对此很恼火,尤使他难堪的是,长沙协副将清德,几个月来,凡会操一概不参加,派人请也请不动。最近这两次会操,长沙协缺席的又特别多,经打听,原来是清德对曾国藩重用我很嫉妒。当初我还是火器营的护军时,清德便已是副将了。曾国藩一来,便保奏我为游击,最近又要以练兵有方保奏我为参将,眼看就要与他平起平坐了。清德如何能服气!他认为这是曾国藩明显地在讨好满人,想用满人来取代他。因此,清德不但自己不会操,而且对不会操的长沙协士兵也暗中支持。到了后来,会操的时候就只有我的巡抚标中营和大团团练一起练了,其他绿营兵坐在营房里面看哈哈。
这下,我的巡抚标中营也受到了影响,士兵们这下在众目睽睽之中感觉不是那么好了。平时训练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一到了逢三、逢八会操的时候,这个有病,那个有事,第二天接受处罚都要请到假。我绑紧曾国藩这条粗壮的大腿,他们不说,心里也不舒服。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对于清德明目张胆的对抗,曾国藩十分恼怒。他听说太平军围攻长沙时,有一次清德竟摘去顶戴,躲到老百姓家里去了。查实以后,便决定拿清德开刀。
六月初八日,是清德最宠爱的四姨太二十五岁寿辰。早在五天前,清德就大发请柬,准备为四姨太热闹一天。而这天,又恰恰是逢八的会操期。
初七日上午,曾国藩以团练大臣的身分出了一个告示,晓喻全体绿营和团丁,明早在南门外大操场会操,要对半年来的操练作一番全面大检查,不管是谁,不管任何原因,一律不得请假。
斗争开始了。不过,曾国藩保举我的参将下来了,“署中军参将”也就是说整个巡抚标现在归我管了,连续两次升迁,终于让我多了巡抚标中营半年的伙食费,特别是前面对我冷嘲热讽的四个守备,更是殷勤,怕得就是我记仇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