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好一只玉麒麟
两天之后的中午,我派到长沙去的亲兵回来了,告诉我,他找到了十里香酱园,但是老板不在,听里面的掌柜说,他们老板去湖北武昌谈生意去了,等老板回来一定转告。.亲兵怕我等急了,就先回来向我报告。
“哦。”我应了一声又在想,欧阳兆熊去湖北干什么?什么生意?他朋友众多,不会是在武昌有什么人出事了吧。兵荒马乱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对了,兵荒马乱的,武昌被太平军包围了三个月,虽然不是全部封锁,但是运进去的粮食当然是优先军事供给,平头百姓分到的就很少了,再加上官员克扣,只怕没有响应城外的太平军就要烧高香了。这一趟要赚多少钱啊。
回过神来,看见那亲兵还站在书桌前面没有动,就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那个……我看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吩咐,就在这里候着。”那亲兵支吾了一会儿找到了个好理由。
“没有其他事情了,你先归队训练吧。”我挥挥手,让他出去。
“喳!”亲兵打了一个千,满脸沮丧的退下去了。
哦,明白了,我叫他去长沙的时候,正郁闷着了,他看我满脸不高兴就没有找我要程仪,回来了也不好找我要,现在又没有规定出差的差旅费,还拿不到发票,外加什么补贴的,比前世的公务员或者军人差多了。现在官员或者下属出差全部靠出行前给的程仪,里面什么住宿费、餐饮费、出差补贴都包在里面了,不过,规定是一路上都有驿站招待,但是到现在除了十分贫穷的官员,一般没有哪个官员去驿站住,就连曾国藩回家都是住客栈。给多少全靠皇帝或者上官对你的喜爱程度了,皇帝都还好,不管喜不喜欢少说都有几百两,受宠的,也会上万两;而倒霉遇到个不待见的上官,你就认了吧,自己掏腰包。
“等会儿!”我叫住他。
“大人,有什么事。”转过来的速度好快,是因为银子还是因为我的训练?
我摸出一锭五两重的小元宝扔过去,说:“赏你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亲兵接过后银子后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大声道谢。
哎,为了那一时间赌气,又少了五两银子。
这天,郭嵩焘回来了,为他接风洗尘。上次泽字营和龄字营去武昌支援江忠源后,因为太平军主动撤围,泽字营和龄字营都回到衡州,而随军去的郭嵩焘留在那边当起了战场观察员,了解战地情况。
吃完中饭,大家坐在赵家祠堂的大堂里开始谈论正事了。
郭嵩焘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曾国藩,说是江忠源的。曾国藩打开后浏览了一遍,在我们的催促下说出了大意。
原来,在攻打武昌的时候,太平军在上次攻打岳州时,天地会混入土星港水营,整个水营向太平军倒戈,有了这个水营,太平军从此在控制长江流域的制海权……应该叫做制河权,攻打武昌时,全靠着水营运兵运粮、补充武器弹药,往来迅捷便捷,在江上往来如飞,威风凛凛。让郭嵩焘十分羡慕,所以建议江忠源再度上书,要求清廷拨款、造船,编练水师以抗击太平军的水师。咸丰准奏,命令广东购置洋炮,两湖、四川造战船,建立水师,对抗太平军。湖南巡抚骆秉章自认建水师困难,没有进行,还上疏咸丰,把建造水师的困难说了一遍,还不是一个钱字,没有钱,没有银子,水师的船怎么造?水师的兵怎么招?招来了兵建好了船怎么养?这可不是给一次两次就好了的,他可不想背上着包袱。于是,江忠源把责任推到了曾国藩这里。
曾国藩说完后,很兴奋,认为这是件大好事,是扩张湘勇的好机会。
“但是,这水师何人来训?营官又要从哪里来?我湘勇精通水上的只有一个杨载福啊!”我要表现出有点担心。
“不要紧,我上次听人介绍了一位,叫彭玉麟,字雪琴,就是本县渣江人,可称得上衡州府一只玉麒麟。”
“哦,是不是真的?”
“不会,这乃是船山先生的六世孙王世全先生介绍的,就是前任衡阳知府高人鉴也是赞赏有佳。道光二十九年十月十三,新宁天地会的李沅发组织“把子会”,纠集瑶民,攻占县城,杀了县官造反。后来聚众5000人,还杀了广西参将玛隆阿,湖南提督英俊、巡抚冯德馨相继丢官。这个彭玉麟就是那时候立下战功的。”
“哦,那他现在现居何位?”
“并无官职。”
“如此大才,朝廷居然不用……哎……还是智亭我多心了。”
“不碍的,不碍的,小心无大错。”
“到时候,还请涤生兄,作为引见。”
“好说,好说。”
过了几天,欧阳兆熊还没有盼来,曾国藩派亲兵来说,要去亲自邀请彭玉麟,请我一起去。当然同意了。
路上闲聊的时候发现不是去渣江,问了曾国藩,原来是他托船山先生的六世孙王世全把彭玉麟请到了王衙坪的王家,这里离王家近,好走点。原来学习刘备三顾茅庐还有这些弯弯!
下午到了王衙坪,进了王家的大门,就远远的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大堂上闲聊,见我们进来,主座上的人立即站起来,拉着客人就来引见。那客人长身玉立,英迈娴雅,在清秀的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卓尔不群的勇武气概来,到是和共和国元帅**一样的神情。
彭玉麟见曾国藩亲自来看他,十分感动,有点局促不安地说:“曾大人,塔大人,玉麟渣江街上一落魄书生而已,岂敢劳大人屈尊降贵前来,这实在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曾国藩亲热的拉着玉麟的手,仔细端详着这位秀才。笑着说:“听世全先生介绍,雪琴兄是时下罕见的奇男子,国藩心仪已久,今日有幸结识,实为三生缘分。”
彭玉麟激动地说:“大人言重了。大人以朝中卿贰之贵,在衡州训练虎旅雄师,为衡州大壮声威。大人文武兼资,一身担天下重任,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奇男子,玉麟相见恨晚呐。”
曾国藩哈哈一笑:“衡州是国藩的老家,况且今日还谈不上壮声威,即使壮了声威,也是应该的。至于相见恨晚,现在也不迟么!”
然后指着我说:“这位是塔齐布,字智亭,原巡抚标中军参将,来我湘勇中教习。是个了不得的将才,长毛攻打长沙时,炸破缺口攻城,就是智亭率军杀出去的。”
“见过塔大人,塔大人威武不凡,实在是让人佩服。”
奉承话,奉承话,长沙一战我明明是穿越的时候,我是没有交战杀人,不知道原来的塔齐布杀过没有。再说了,长沙战之后,保举奖赏的人何止千计,哪能注意到我一个?
“雪琴兄过奖了,小小战功何足挂齿,倘若雪琴兄入了湘勇,今后收复江宁,这点小功,可能都记不住了。不过今天来请孔明的是曾大人,就当智亭是个陪客就行了。”
“雪琴知道诸位大人要办水师,极愿为大人效力。”王世全插嘴说。
曾国藩对彭玉麟说:“早就知足下深通周瑜水师战法,是国家栋梁之材。国藩欲请足下先筹建水师第一营,待足下将此营建好后,拟以此营为榜样,再建九营,共建十营水师。”
“玉麟其实只是一个书生,虽读过周公瑾的水师法,但毕竟是纸上谈兵。大人将这副重担交给我,玉麟如临深履薄,深恐日后折足覆餗。”
“足下不必谦逊。国藩深知兄台机警勇敢,道光末年,亲擒反贼李沅发,实儒林中少见之英雄。后来衡州协为雪琴请功,总督裕泰公以为擒李沅发者必为武人,于是拔雪琴为临武营外委,赏蓝翎。雪琴一笑置之,竟不受赏,辞归渣江。”王世全笑着表示了一下彭玉麟以前的功绩,再暗示一下曾国藩不要太委屈彭玉麟了。
“此事真可载儒林趣谈。去年足下在耒阳当机立断,发主人质库数百万钱募勇制旗守城。这种魄力,国藩深佩不已。”为了表示敬佩,曾国藩拱拱手,稍微弯下腰去。
玉麟淡然一笑,连忙回礼:“这也是仓促之间,无可奈何。那时县令请饷,竟无一应,只得以此应急,也顾不得主人肯不肯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凭这一件事,足可以看出雪琴兄的将材。”
大家都笑起来。曾国藩说:“军事殷急,不容闲暇。请雪琴兄明日就搬到桑园街去,立即着手筹建水营。不过,有一事我想劝足下一句。”
“请大人赐教。”
“听说足下至今尚单身一人,要等功成名就后再成家,志气虽可佳,但窃以为不必如此固执。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娶妻生子,怎能慰老母之心?且今后从军打仗,兵凶战危,生死难以逆料,更不能没有子嗣。望足下听某一言,在大军离开衡州之前,一定成家。”国藩叫亲兵抬来一盒银子,指着盒子说,“军中饷银匮缺,又乏珍稀,这八百两银子不是聘足下之礼,只是作为足下的安家之费。待得足下成家之后,水师训练好了,再浮江北下,为朝廷分忧。”
彭玉麟既不能拂逆曾国藩的这番好心,也不能不接受这份厚赠,来回望了望几人后,只得恭敬从命。
彭玉麟第二天就跟着我们回了桑园街赵家祠堂。
曾国藩召集众营官,向他们介绍彭玉麟时,突然轻轻一拍桌子,然后说:“瞧我这记性,当年杨载福在洞庭湖上,精通水性,也是难得的水师将才,雪琴、厚庵你们两个以后要多交流,智亭有老师在欧巴罗洲师夷之长技,有时也会寄些书信回来告知欧巴罗洲的近况,你们多亲近亲近,将湘勇打造成一只铁师。”
接着,曾国藩从长沙请来永泰金号老板黄冕到衡州。黄冕曾在江苏一带任过多年知府,见过许多炮船,视察过江苏水营,对办水师有经验;又调来在广西管带过水营的候补同知褚汝航。杨、黄、褚三人和彭玉麟一起商讨水师的筹建,先定在石鼓嘴下的青草桥边建一大造船厂,广招各方木匠,努力造船。为互相辨认和壮声势,彭玉麟还为新筹建的水师第一营设计了各色旗帜。
另外,根据郭嵩焘所说的,太平军的水师大部分是沿江所征民船、商船编成,仅仅有小部分是攻破原来清军在长江上的水师营寨时缴获的战船,虽多到数万只,只能应付平时的人员物资运输,不利战斗,简单改装后,作用不大。
针对这点,我发现后,就向曾国藩提出要专门设计建造战船,曾国藩当然是高度重视,让我和彭玉麟专门设计战船,以前好歹玩过《大航海时代》、《航海世纪》等一系列游戏,设计起战船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结果彭玉麟以内河作战,吃水深度不同,作战特点不同,不太适用,给否决了。他还安慰沮丧的我,这些图纸先保留,以后如果要建立外海水师,一定优先参考我的设计。
对于这方面我还真不是专家,只好和彭玉麟说了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的原因:
西班牙落后的海战指导思想,采用的战术是纵向射击,掩护船上的武装士兵进行接舷战,为此西班牙的战舰高耸在水面上,外形壮观,虽然人数和吨位占优势,但运转不灵。而英国英国战舰行动轻快,在远距离开炮,炮火又猛又狠,尽可能避免进入西班牙火炮射程之内,在远处灵活闪避,活动自如。这种远距离炮战使西班牙舰队的步兵和重炮不能充分发挥作用。激烈的炮战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双方弹药用尽,轰击才告终止。而无敌舰队被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撤退。
几天之后,湘军战船设计出来了,以大明宝船为原型的平底船出现了。由大小不同的两类战船组成,大船叫“快蟹”、“长龙”,比较笨重,船上配有重炮,可屯放辎重,用于远程轰击和保障后勤供应;小船叫“三板”、“四板”,没有篷盖,每船有20多把桨,三五尊小炮,运行灵便,是主要的攻击力量。这两类战船只能互相配合作战而不能分离。平时由小船拖着大船移动,遇敌时,小船脱离大船去打击敌军舰船,打得过,就把敌方消灭,打不过或者要消灭敌方损失会很打,那就退回来,让大船为小船提供火力掩护。
我提醒彭玉麟:“这不太好吧,如果大小船只分开,却不是让长毛各个击破?”历史上,就是大小船只被石达开用诱敌之计分开,被各个击破的。
“没有关系,我们只要不分开就行了,兵法无常,如果塔大人担心的是诱敌之计,到时候还看不出来吗?”
没有办法,为了不打击彭玉麟的积极性,再说了,不管陆军、海军也要各个兵种配合么,只好由着他了。
等把船只的设计交给曾国藩之后,曾国藩难道大方,再添数百门西洋大炮,专门分给水师,当然,为了照顾一下陆营的感受,还是配备了一些国产的大炮。
常言道,插起招军旗,自有吃粮人。衡州、衡山、祁阳一带历来多船民。这些船民,并不打鱼,而是靠长途运货为生。自从太平军这一两年在湘江、洞庭湖一带点燃战火以来,长途贩运的船民的生计受到很大影响,许多人只得改行另谋生路,但大部分既无田,又没有别的手艺,生活很困难。得知曾国藩在衡州招水勇,连个橹工的饷银都可以养活一个四口之家,于是这一带失业的船民接踵而来。短短十天,前来投军的便有二三千,大大超过一个营的编制。
至于湖南再南边点的地方,曾国藩却不愿,也不敢在那里招募,湘南一带是汉族和少数民族混杂的地区,多次发生起义,天地会等会党势力很大,如果招来了训练好他们,结果遇到太平军时来个战场哗变,倒戈相向怎么办?
曾国藩令人从应募的二三千人中挑出一千五百人,同时建三个营。每营五百人(营官一员、哨官三十员在外),有长龙八艘,每艘二十四人;舢板二十二只,各十四人。每船为一哨,设哨官;哨官之上,辖以营官。船只各有火炮,但仍配小枪刀矛,以备近战。任命彭玉麟为第一营营官,杨载福为第二营营官,褚汝航为第三营营官。
湘军水师的基本骨架搭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