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苏三慷慨激昂的说辞。@
也将那一双绣缎的手工鞋淋得透湿。
白九棠一脚踢翻了脚盆,又意犹未尽的托起茶杯,哐一声砸得碎粉。
苏三竟公然和他叫嚣,摆明了是在下逐客令。知悉袁克文逗留在上海,已空等了一月有余,兴许她终于不想再演戏了。
“莺莺燕燕费了多少心思”,也就期期艾艾藏着多少不甘。
既然“跟谁都是一样的结局”,才子总是胜过草莽。
如此构想,令人怒激攻心,一不小心蒙上了一丝雾气。白九棠羞愤难当,大感窝囊。恼怒的左右一寻,拖出沉沉的紫檀木匣子,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银钿流泻了一地,沙沙作响。
苏三期待着他的对白,以庆贺她“十年闭关”冲破心魔的胜利。谁知得来的却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异响。
如果仅仅因为过问了他玩女人的事,就恼羞成怒闹成这个地步,那旧社会的男人还真是靠不住。
她尚不能很好地驾驭解锁的心灵。顷刻间便再度让它沉向了湖底。
蹲下身捡起了那只脚盆,她气焰尽失的收拾起了残局。 w-w-w.-.c-o-m。白九棠于心不忍的瞥了她好几眼。终于咬牙切齿地开了金口。
“你寻死觅活地不让我碰你,难道我给你开一次堢就得管一辈子?我是个正常地男人!不是和尚!你以为借题发挥就能如愿让我拂袖而去?告诉你。我不中这个计!”
不管他的话里有多少可疑。她都没心思再去刨根究底。失魂落魄端起脚盆朝门口走去。
白九棠凛冽的呼唤一声强过一声。如洪钟撞来,令人不堪忍受。想必他的一票手下早已起身,只是想进不敢进。
即便他是孤儿,尚有师傅还有兄弟,可是再一看自己·····苏三凄凉的加快步伐,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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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老式的脚盆一步步朝楼下的厨房走去,此时有了时间自省,悲哀的发现对白九棠的感觉比想象中的强烈,想淡然、想忽视、想抛诸脑后,已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是在民国,男人金贵、女人贱,付出的感情像万千雨点隐没在汪洋大海里,根本掀不起回应和涟漪,回馈她的充其量只有金钱,很难收获“一心一意”。
楼上楼下均有房门轻启,却不见动静,莞尔,又低低的关上了。她一路到底,没人现身阻拦。
厨房是公用的,很大,也很灰暗。苏三放置好脚盆,从缸里打了些清水在面盆中,怔怔的往手上抹起了肥皂,带着抵触情绪,下意识将刚刚搓洗了大脚的柔荑狠狠的洗,有一滴晶莹的眼泪,终于在无人的阴暗中,畅快淋漓。**-
突然,门边挂着的一串洋瓷小锅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声响,她慌忙抬起手背擦了擦眼,弄得满脸都是泡沫。刚一转身张望,已经被拥进了怀。
“你这一出戏演得真像!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人不得不担心!你告诉我,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白九棠的问话,带着纠结的情绪,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
她无暇去分析,身子霎时僵硬,恨意像可乐气泡一样携着阵阵爆破在血管中游弋。他追下来竟然是问她在唱哪出戏!
芊芊素手被压在两人的胸口之间,肥皂泡凄怨的幻灭···
“我是长三不是名伶,哪里会演戏!”低下头淡淡的回应,虽然温婉,却藏着一丝冷漠。
不是她不愿直面问题,而是白九棠的态度已经决定了面不面对都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在演戏,那就是真的伤心了??”白九棠拉开她来,专注的俯视着那浓密的睫毛,为阴影下藏着的那双媚眼,感到不可救赎的痴迷。
“这问题有意义吗?”苏三抬起眼帘,目光犀利。
“当然!”白九棠驾定的颔首,转而升起一丝犹豫:“但是···”
“‘但是’??”她顿时满面质疑,口吻强硬。
被那一脸的不屑和咄咄逼人的视线挑起了愤怒,白九棠拉高了声音:“你现在怎么跟只刺猬似的,我得确定你是为了什么伤心!”
“你认为还有其他可能吗?”苏三已经豁出了,越发感到人人平等,无须畏惧。
“怎么没其他可能!”白九棠对她的态度相当不了然,愤愤然的喝斥道:“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确定,你这副样子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袁克文!”
“什么?”至此才发现代沟的威力,苏三一头雾水的轮圆了眼睛。白九棠的谬论是什么地方得来的?关袁克文什么事?
“你敢说应承我去‘何记’走一遭是真心的??你敢说你乐于学习怎么做我的太太?你敢说你没有因此心生压抑,于是想起了想见不能见的袁克文??”
白九棠接连三个反问,一声比一声大,皆因苏三那过于迷茫的眼神令他彻头彻尾感到这又是一出折子戏。
“‘想见不能见的袁克文’”苏三收紧下颚怔怔的重复着,脑筋生锈了一般,转得万分辛苦。难不成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不许你重复这一句!!”白九棠高声怒吼,哐当一声掀翻了桌上的面盆。
他这一吼、一掀,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近旁的下人房亮起了灯。一阵嘈杂声隐隐而来,楼道上噔噔响起了一连串的小跑,不用猜也知道,是永仁他们赶来了。
小佬昆第一个冲进了厨房,随即被白九棠那恼怒的瞪视,定在了原地。永仁尚在门外,见此状况,立即收住了步伐。
岂料宁祥这个不长眼睛的,一头便扎进了厨房,张惶的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你们一个个都跑下来做什么?老子的私事需得着你们插口吗!滚!!”白九棠大喝一声,抬手就给了宁祥后脑勺一下。宁祥慌忙缩了缩脖子,闪身退到了一旁。
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那架势,应该是院娘带着护院的过来看究竟了。
苏三蹙眉瞪着白九棠,余光瞟到宁祥凛畏的摸着头,感到这出闹剧有点过头了,便上前悄然捏了捏白九棠的指头,低声哄道:“咱们还是回房说吧。自家兄弟就不说了,这不还有外人吗,闹大了伤颜面!”
“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院娘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过道上响起。宁安闷声闷气拦住了他们:“没事儿!都回去、都回去!”
走廊外越来越热闹,苏三加大了力度撒娇,将整只小手都穿进了白九棠的掌中,央求道:“姆妈一来铁定要找我的茬子,咱们回房去吧!”
沉默了几秒之后,白九棠一愣一愣的让苏三给牵走了。留下一大票目瞪口呆的人。
连他自己都越想越懊恼。为什么就不能在面对苏三挑衅的时候,淡定一点,在面对她讨好的时候,坚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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