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如同闷雷般在我心头响起,我呆呆的坐在地上,无言的垂下头。过了良久,我才机械般的木然回答道:“救!”
珍妮拊掌一笑,据地而坐。她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伸手一指,嘴里喃喃自语道:“不要惧怕,只管坦然,只管静默,看治疗之神蒂安凯特今天向你们所要施行的救恩,因为你们今天所看见的,必永远不再看见了......”
地面突然迸裂,仿佛上帝之仆人摩西分开红海一般,土块碎屑纷纷朝两边涌去,瞬间,屋内出现了一个切割非常整齐的巨型大洞,洞内黝黑,一层白气袅袅上升,在空中凝结不散,最后定格成一个巨大的神杖。
珍妮站起,在神杖上轻轻点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那道白气神杖“砰”的一声炸开,在紫荧荧的屋内来回游走,空中弥漫着幽兰、玫瑰、牡丹、蔷薇、月季等各色四时鲜花的扑面香味。珍妮双手合十,双眼再度微闭,良久,口中吐出一道烟圈,那烟圈在空中渐渐模糊,最后消散不见。突听得水声潺潺,珍妮手中竟然出现一道闪着魔法光芒的莲花!
那莲花与往常所见并无二致,根茎肥大多节,叶盾状圆形,表面深绿色,被蜡质白粉覆盖,全缘并呈波状;叶柄圆柱形,密生倒刺;花色深红,夹杂着淡紫色或间色等变化;雄蕊多数,雌蕊离生,掩映于倒圆锥状海绵质花托内,花托表面具多数散生蜂窝状孔洞。唯一区别在于,那孔洞宛如人的心脏、膀胱一般,犹在不停搏动。
珍妮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进去躺下吧。”
我抱起西门,看了看黝黑不见底的洞口,咬咬牙,和身跳下。洞却甚浅,刚过膝盖。本拟作势,差点小腿骨折。我定了定神,勉强和西门并排躺下,眼中满是狐疑,呆呆的望着珍妮。
珍妮松开双手,那束莲花立在半空,清辉如同明月般洒满整个房间。珍妮在地上一阵摸索,取出一根两端连通中心突起的象牙银圈,套在那束莲花的根茎之下。
这是干什么?我大惑不解,终于忍不住问道:“婆婆?”
珍妮挥了挥手,示意我稍安勿躁。须臾,灯光俱灭。
一种浑身柔韧软绵的虫子一般的物事,突然蠕动着爬到我的手腕上,伸缩着肉乎乎的软绵绵的身子,仿佛很多的肉足慢慢地一伸一缩地来回摸索,我心下一颤,下意识的伸手去拍打,突然空气中似乎凝固一般,我陷入了梦魇之中,再次动弹不得。
剧痛!
似乎被蚊虫叮咬一般,手腕处仿佛破开了一道口子,血液汩汩流淌而出,那虫子着力**,冰凉、冷清、凄惨,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农田劳作的场景,内心的恐惧更是莫名。这分明是蚂蟥!我呼吸立时急促,额头上大汗淋漓,全身抽搐起来。
张口欲呼,却说不出话来!
珍妮感叹了一声,半晌,突然拍了一下手掌,仿佛排山倒海一般,我感到身边的土块碎石,从地底下喷薄而出,瞬间即将我们掩埋!
这是治伤吗?活埋还差不多。我已经来不及呼唤出马克,只能听之任之的让自己沉入一片黑暗之中,意识随即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光明,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俨然睡卧在丛林的草地之中,身边躺着西门。他看上去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似乎全然康复,我推了推他,西门翻了个身子,仍在沉睡之中。我只好活动了一下酸楚的胳膊,站起身来。
山腰。
凌晨。
已经过了一夜?
回味昨天下午的经历,宛如大梦一场。南轲太守的槐树春梦也没有我这般惊心动魄吧。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一道浅浅的血痕赫然在目,四周一圈瘀白,我定了定神,头脑仍然有些晕眩,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登高一望,距离珍妮的木屋也就不远,掩映在绿树之中,似乎触手可及。
不管如何,我总要当面问清真相。我背起西门,蹒跚着再次行去。
气喘吁吁的走到楼下,我垂下头,高声问道:“婆婆,婆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满山松涛阵阵。
我将西门轻轻的放下,走到木门前,再次高声发问:“婆婆,你在吗?”
仍是毫无反应。
我也并不气馁,一**坐下,接连重复刚才的问题。
终于,门訇然洞开,身着宽大长袍、脸上裹着面纱的珍妮出现在门口,一脸冷冰冰的回答道:“你们还不走?”
“婆婆昨日鼎力相助,当面的感激是理所当然的。”
“不用啰嗦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我们怎么会在那里啊?”我指了指外面。
“我不习惯一些不相干的男人在这里过夜!”
“昨晚我们一直在那里?”一阵苦笑过后,我回望了一下适才的坐处,想起那天在均功山瀑布处的所见,心里一阵后怕。
珍妮松了一口气,说道:“问完了吗?”
我心下大急,也顾不得细想,急忙问道:“我的同伴与月牙指腹为婚,真有此事?”珍妮瞪了我一眼,面色顿时大变。
她的身后,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低头垂眉、楚楚可怜的月牙!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微微喘息,却是十分镇定,“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你……你能来,我很高兴,护心镜……”
“那……”
“埃拉西亚以诚信立国,我是埃拉西亚人的后裔,我会遵守这个承诺……”
苦涩的意味浮上心头,我心里百感交集,嗫嚅道:“你的意思是……”
月牙惨然一笑,“你还不明白么?我会跟他而去……”
我还来不及回答,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吼,“不,你不能跟他去。”那个魁梧身形、神情惶急的配角再次登场,满脸憔悴的斯蒂芬冲了过来,吼道:“他们是他们,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在这里,阿维利才是我们的一切……”
这不是抢我的台词吗?我愤愤不平的站在当地,捏紧拳头。假如心有千千结,魂能万万绕,这斯蒂芬可恶的脸孔早被我一拳打扁,捏碎、浸泡、风干后下酒了。
珍妮吁了一声,似乎一道光束,从她袖中突发而至,斯蒂芬如中电击,忙不迭的放开了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宝、玲珑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玲珑连忙扶起斯蒂芬,劝慰道:“哥哥?”
大宝则欣慰的看了我一眼,走到我的跟前,说道:“弟弟,你没事啊,没事就好!嘿嘿!”
斯蒂芬已然陷入疯狂境地,拼命挣扎。他突然站起,伸腿一踢,一把将大宝踢了个正着,大宝往后便倒,我刚要伸手过去,却哪里来得及,大宝如同皮球一般,骨碌碌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大哥哥……”
珍妮飘然而起,往山下飞去。
玲珑迟疑了一阵,摔下一句话,“哥哥,你疯了!”也跟着跑了下去。
“月牙今天要走?今天就要离开我!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斯蒂芬嚎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此刻,我只能宛如局外人一般,木木的立在当地。
我算什么?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
一个是情深意笃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一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真龙天子,就算有所权衡,我也只能是强行挤入的第三者。我看着月牙红润的面孔,突然感到命运的残酷和无情。我回转身去,不敢去看,不敢去听。
“哥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的婚约,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娘知道,我也知道,你也知道,这是命……”
“不要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我不是,我不是!”斯蒂芬状若猛虎般大声呼叫。
一阵古怪的气息吹过,空中突然弥漫起烤熟、烧焦、灼热的味道,仿佛烈焰扑面而来,当我听到月牙一声惨呼,心道不好,回头看去,斯蒂芬狮子般的脸上,牙床紧咬,刻画着愤怒与苦恼的皱痕,在褐色而悲壮的脸上,这双眼睛射出一道犷野的光。他嘴里咕咕的胡乱说着话,然后他的头发根根竖起,插在头上正如成千上万把镰刀,在地狱深处的火焰中熊熊燃烧,一对尖角豁然醒目,粗大的手掌上竟然长出乌黑透亮的爪子,随之全身肌肉陡然膨胀,仿佛被鼓风机一般瞬间吹起,身上的衣服寸寸迸裂,碎落一地,眨眼功夫,斯蒂芬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高约近丈、腰围数尺的怪物。
雷鸣般的喘息、狂风大作吹散的灰尘,我的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词:恶魔!
恶魔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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