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等拜见侍郎大人!”韩枫、林洪、宋世杰、宋志敏、徐子华对着刚刚下朝回府的李殿林躬身下拜。。c李殿林看到韩枫几人,刚进府时的忧郁之色瞬间逝去,满面春风的上前扶起韩枫,嗔怪着说:“晚亭贤侄,快快请起!贤侄称老夫五哥为伯父,到了老夫这儿就成了侍郎大人,是不是要老夫也称你为恩人哪?哈、哈‘哈!”
韩枫连忙拱手道:“晚辈见过伯父!”直起身后为李殿林介绍了林洪、宋世杰、宋志敏、徐子华,又接着笑道:“这是在府外,晚辈怎能不顾朝廷体面?还请伯父不要见怪!”说着话,仔细打量着这位大同名人、未来的宣统帝师。只见李殿林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面目清癯,一双剑眉直**鬓,两眼神采奕奕,三缕花白的长须修剪的整整齐齐,威严之中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李殿林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也上下打量着韩枫:“呵呵,贤侄不必拘束。眼见家乡子弟有贤侄这般的胸有沟壑、心存仁义的佳子弟,老夫心中甚慰呀!”
旁边李苑林哈哈笑道:“好了,大家都别在门外站着了,还是先进府里再慢慢叙谈吧!”
进府后,李殿林直接带着众人进了书房,待下人端上茶水后,挥退了下人,才向大家介绍了目前的情况,面目严肃的对韩枫说道:“前几日接到五哥的电报后,老夫就开始操作此事。原本朝廷下旨实行新政后,就议决在三个月内停止官员的捐纳,可这三个月的期限也给了众多捐官之人一个可趁之机;再加上这次同洋人的交涉中,洋人所提出的赔款数目巨大,朝廷对捐官之事也就放开了口子。”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又接着说:“前些日子,洋人提出要朝廷惩办附和义和团或镇压义和团不利的官员,朝廷答应了洋人的要求,京师和地方官员有一百多人被革职拿问,这其中就包括大同知府及其属官。老夫眼见着那些争夺大同知府一职的候补官员,全都是靠捐纳出身,一个二个的都是准备做了这个知府后好收回自己捐官的花费,再狠狠的捞上一笔!全都是一门心思的打算着去如何搜刮我大同的家乡父老!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气得把茶杯重重的墩在桌上:“老夫若是无能为力也还则罢了,但老夫现今身为吏部主侍郎,与主管此事的庆亲王也尚称亲厚,要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贪鄙之徒去祸害自己的家乡,老夫还有何脸面去见乡中父老,有何脸面立于朝堂之上?”
旁边李苑林、韩枫、林洪几人见李殿林气得浑身哆嗦,都赶忙劝他息怒,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李殿林平息了一下怒气,长叹了一声,才接着说道:“老夫自为官以来,一直以清廉自守,从未任用过私人,但此事实在是另老夫无法旁观!就在老夫苦寻合适人选争夺此位时,接到了回乡的五哥的书信,言道去岁家中的几位兄长和妹妹一家都被义和团拳匪劫掠一空,却又遭逢大旱之灾,当时老夫兄弟都随太后和皇上西狩,与家中无法联系,眼看阖家老小就要饿毙之时,是贤侄散尽家财赈济乡中父老,且派人往十里八乡送粮上门!如此、如此老夫的亲人才、才得保全性命!”说着说着,老人激动的声音哽咽,目中含泪。
韩枫才要张嘴说话,被李殿林抬手止住:“贤侄不必多言!老夫兄弟都非迂腐之人,所谓大恩不言谢,老夫也不做那庸俗之举,贤侄也不要自谦。后来,五哥听闻贤侄以一己之力含泪收留了数万哭求的灾民,乡中受惠的无数父老都为贤侄立了长生牌位早晚祈福,感动的老泪纵横!老夫接信后也是感佩不已呀!那可是数万灾民哪!就是朝廷......唉!”说道这里,不由摇头叹息不已。
韩枫也叹了口气,对李殿林欠身抱拳,苦笑着说:“伯父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小侄自幼父母双亡,最是见不得亲人离散的场面,面对当时情景,就是铁打之人也会心酸落泪,小侄也只不过是本着自己的良心做事而已!何况小侄自得家师收养,随他老人家游历西洋诸国,蒙他老人家授予平生所学,就是为了让小侄为国效命、为民造福!小侄岂敢违背师命?岂敢背弃自己身为华夏子孙的本分、道义和良心?”
“好一句‘岂敢背弃自己身为华夏子孙的本分、道义和良心’!尊师乃非常之人!贤侄亦非常之人也!”李殿林不由的击节赞叹。李苑林也是连连感佩不已。
韩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惹得几人哈哈大笑。韩枫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转而问起了朝廷所议新政的事。
李殿林述说了一下大概情况,就讲起了今天上朝的事:“议到要广开新学教授百姓时,又有一些大臣跳出来说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结果吵了半天,也没能吵出一个结果来。贤侄对此有什么看法?”说完,若有深意的看着韩枫。
韩枫闻言愣了一下,待看见李殿林的神色,又见李苑林也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明白了这是在考校自己。沉吟了一下,才对两位老先生抱了抱拳,恭敬的说道:“既蒙伯父垂询,小侄就放肆了,如有不周之处,还请二位伯父多多批评指正!”又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说道:“小侄以为,这些大人对孔夫子的话断句和理解都存在着谬误。”
韩枫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二位老先生和林洪、宋世杰、宋志敏、徐子华的注意,毕竟几千年来,人们都是这么读这么理解的,现在韩枫突然说不对,众人吃惊之余纷纷追问。
韩枫心说这句话在后世都不知道被批了多少万次了,正好今天自己就拿出来显摆一番:“小侄记得,在‘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兴,起也。修身当先学诗。礼所以立身,乐所以成性。乐是诗谱,诗是乐词,礼是天然秩序,是人事规范。也可以说,礼是诗的动作,诗乐的表现皆须依礼成立。诗礼乐是圣人之学的基本修养,这些也都是孔子门徒的基本学科。”
这些解释确实经典,不但李殿林和李苑林鼓掌喝彩,林洪几人也连声赞叹。韩枫微微一笑:“那前后连起来读,就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所以,小侄以为,‘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读法是错的。应该读为‘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也就是说,修身当先学诗,礼所以立身,乐所以成性,这三样是朝廷教化民众的基础,一定要抓好;朝廷治理天下,如果天下百姓皆能遵从于朝廷所规范的道德和行为标准时,那朝廷就可以让百姓安定祥和的生活和生产,不需要去太过干涉。如果老百姓的道德和行为不符合‘道’、‘礼’的要求,不符合朝廷的规范,那朝廷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告诉他们、引导他们、教化他们,使其能听从和遵守国家的律法与道德规范。这才是先贤的本意!”
说到这里,韩枫顿了顿,见大家脸上的疑虑都已消失不见,而代之以一种明悟和认同感,李殿林和李苑林更是若有所思,就接着说:“在现今的时代,西洋诸国的工业文明飞速发展,我大清要想迎头赶上,就更须朝廷大力教化百姓,引导他们如何进行工业建设,以增强国力,洗雪国耻。只有百姓都明白了这些道理,朝廷的新政才能真正的顺利实行!”
最后,更是总结式的结束自己的发言:“小侄之所以认为这样的解释才是正确的,是因为先贤不可能说出前后矛盾的话!因为先贤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有教无类,性相近,习相远也’!”这句话,正是孔老夫子对于教育事业的看法的精髓所在,正好可以把那些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解释批驳的体无完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