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源与郭志雄二人在剑阁之中密谈,所言种种自不足与外人道,见有人过来,均迅速抹去了桌上酒水写就的字迹。.
“两位客官,不知需要用点什么?”说话的乃是剑阁中的小伙计。
刘正源与郭志雄对视一笑,他两人坐了好一会儿,只郭志雄在早前点过一杯水酒,也难怪伙计会过来询问。
“来一壶酒,再随意配上两个下酒菜好了!”刘正源吩咐道。
“不知客官喜欢什么口味的酒,本店除了特制的招牌酒南轩竹外,还有……”小伙计口齿伶俐、如数家珍的报上酒名。
刘正源挥了挥手打断,“只管来一壶最烈的酒就好了!”
店伙计点头哈腰道:“那就上一壶本店自酿的雪里烧如何?配上两碟五香熟肉、两碟时令小菜您看可好?”小伙计看得出客人不甚讲究,是以不再罗嗦。
刘正源点点头,伙计转身离开去备菜不提。
郭志雄继续适才的话题道:“原本郭某的买卖向来不问缘由,只是此事郭某不得不慎重以待,望公子能道其详由,此人与公子似无瓜葛啊?”
“这个便说与你亦无妨。”刘正源淡淡一笑,“我确与其素无瓜葛,此事只是代人出头而已。因其关系到小弟的另一桩生意!”
“这……”郭志雄迟疑了一下,又低声问道:“敢问是哪一方的势力?”
“具体的就不便讲了,不过可以告诉郭兄,依然是其家族内部的纷争。此事我的人不便介入,否则也断不会找上郭兄!”
郭志雄略想了想道:“若是旁人,这买卖不做也罢!既是公子开口,岂有不应之理?”
“如此多谢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店伙计把酒菜上了过来。
刘正源却没有动筷子,起身笑道:“苏先生的琴会不容错过,小弟先行告退了,郭兄且请慢用!”
郭志雄也起身拱手道:“公子不必客气,但请自便好了!”
刘正源告辞离去,郭志雄只略坐片刻,也不敢久留,遂丢下几枚宝钱起身离开了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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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阁原本为现成的豪华府第改建而成,是以楼阁北面的院落别有洞天。
一条游廊自主阁延绵连出,间插清静雅舍,曲曲穿过下面的园林。这些雅舍位置清幽,景物怡人,平日专门为弹琴之所。
园林有个雅名唤作“随园”,随园,随缘也。其间花木繁茂,掩映着一面垂柳环绕的小湖,有名为“澄”。澄湖虽不大,却是清幽安谧、景致怡然。
此时,湖畔停靠着一座画舫,华灯高悬,偶有宾客出入其间。原来,这里便是苏晏清的琴会之所。
画舫湖堤边,候在外面接待往来宾客的有两人,禅衣广袖,仪表翩翩。一为苏晏清的大弟子苏乐真,一为记名弟子虞文远。
苏乐真本是苏家的远房旁系子弟,少时毫不起眼,却在无意中被苏晏清发现了其在音乐上的天赋,带到身边教导,后允其列入门墙。
莫看此人风仪不凡,其实不善辞令,也完全不懂待人接物之事,说好听点是质朴,其实给人的感觉就是迟钝。通常旁人与他交谈,往往沉默了许久,才回上一句,还多半答非所问。
这样一个木讷之人,负责接待宾客,委实是难为他了。故而真正出面招呼宾客的人,其实是旁边的记名弟子虞文远。
琅玕学馆曾以失传的古谱为束修,礼聘苏晏清在学馆教授过一段时间的琴艺,当时一些学馆外的子弟也纷纷慕名前来。李青筠、婉玟、虞文远均是在此期间从学于苏晏清。同学子弟前后不少人,只有李青筠被苏晏清允入门下,虞文远则被收为记名弟子。
苏乐真与虞文远年龄较长,自从苏晏清在凤栖阁举办琴会以来,历次均是由他二人出面应对,只这一次苏晏清特意交待了李青筠一同接待宾客。
“乐真师兄,亦筠师兄去哪里了,怎么一会儿人就没影了?今次的宾客与往日大不相同,实有些难以相处,令人应付不来!”虞文远悄悄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低声对苏乐真说道。他的年龄虽长,却因尚未正式收录于苏晏清门下,故而称李青筠为师兄。
苏乐真沉思良久,点头说道:“今日的宾客确有不同。”
他的语气缓慢而郑重,竟似好不容易才做出了如此判断。
虞文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哪次的宾客是相同的呢?虽说早已习惯了苏乐真的木讷,与他说话还是觉得费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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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筠去哪儿了呢?
“你确实此人是郭志雄?”随园游廊间的一所琴舍内,李青筠讶然问道。
对面几个分别为季云子、李玉成、戴祖望和罗亮。
“不会有错,我虽没见过郭志雄,这几年一直在搜寻他的消息,此人近年确是不轻易露面,不过我手下有个弟兄早年却见过他,已经去确认过了!”罗亮恨恨地说道。
此事又说起了几年前那桩旧事。
罗亮与戴祖望为人设计,在陇关道上绑架李青筠,当时那个背后暗算之人“吴宏”,正是受郭志雄所使。郭志雄只是偶尔在陇西出没,事后李朝羲曾派人去缉拿他未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亮他们兄弟三人虽说因祸得福,藉此入了李青筠的门下,却对郭志雄恨之入骨,这些年没有放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郭志雄胆子虽大,却不是鲁莽之人,怎么敢出现在凤栖阁中?”戴祖望疑惑地问。
李青筠笑了笑,“看来他当初并不知晓我的身分!”
戴祖望恍然道:“他当初既不知晓少爷的真实身分,过后自己去查也只能查到亦筠公子身上!如今这凤栖阁已经是青筠公子的产业,自然少了许多顾忌……不过,即便如此,此人的胆子也着实不小!”
“郭志雄一介江湖草莽,与一位士子约见谈事,怕只有在剑阁这等所在方不致引人注目!”罗亮分析道。
季云子点了点头道:“想来地点是那与他会面的士子所提议,而且此次约见于他极为重要!”
“与他约见的士子是何人?”李青筠问向李玉成。
“此人是匈奴北部都尉刘宗先之子刘正源,因来长安不久,也受邀参加此次的琴会。凤栖阁中这许多客人,原也不容易注意到他,只是此人先前与两名士子闲聊,似乎有意在打听少爷的事情,被我底下的人留心听到,这才发现了他与郭志雄见面之事。”
戴祖望冷笑一声:“北地匈奴的人又开始不老实了,不知他打听少爷所为何事?”
季云子问李玉成:“可清楚刘正源与郭志雄商谈的内容?”
“两人交谈的很是小心,无法听到说的什么,极有可能在进行一桩交易,不过后来咱们的人看到,两人各在桌面上以酒水写了一个字,其中郭志雄写的……似乎是老爷名字的上讳!”
几人均皱了皱眉,郭志雄写的字自然是“朝”字了!这个字会不会指的就是李朝羲呢?现下看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李青筠点点头,“先派人分别盯紧这两人,看看他们还与何人接触!”
“是!”李玉成应道。
“少爷,郭志雄就交给我吧,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叫他跑了!”罗亮插口道。
李青筠点头应允。
季云子这时慎重说道:“公子,这些时日您身边最好再调派些人手暗中保护,我担心这两人商议之事或对公子不利!”
“这事我来安排吧!”李玉成接口道。
“小人明日正好回骆峪,还是叫景英派几个得力的过来好了!”戴祖望有些担忧。
李青筠摆了摆手,“不行,景英那边的人训练时日尚短,我前两日已经调了几个去陇西了,不可再从那里抽人,影响他的部署。你们放心,此次从终南山回来,老太爷那边已经又给我加派了护卫,没那么容易被暗算的!”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月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琴会那边了,你们也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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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真师兄,文远师弟,抱歉了,适才遇到了一位故人,拉住聊了一会儿,你们辛苦了!”李青筠匆匆赶了过来。
虞文远看见李青筠后大松了一口气,“亦筠师兄,你可回来了!”急忙拉住李青筠低声说道:“师兄快去画舫里招呼一下宾客吧,里面有几位客人,文远委实是应付不来!”
李青筠讶然一笑,“什么人竟令文远如此头疼?”
“……”虞文远苦着脸摇了摇头,似不知如何说起。
李青筠又问向苏乐真,“师兄,宾客可来齐了?”
苏乐真拿起单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进去?”
苏乐真想了想,皱着眉头答道:“客人很麻烦!”
李青筠不禁莞尔:“即如此,我们一同进去吧?”
苏乐真又点了点头。
虞文远古怪地看了李青筠一眼,怎么每次亦筠师兄说话,乐真师兄就能听明白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