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试间给人的感觉并不大，用粗灰布隔着，进屋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用于点录的台子，一个铺快模样的人坐在桌前没好气的道：“编号？姓名？”

“四百四十四号，周扬。。”周扬答道。

“丙组，四号”那铺快看了他一眼，麻利地将刚才的组号和编号抄录在一个小纸条上，递给周扬道：“你可以进去了。”

这丁胖子老头怎么办事的？难道他算定本公子今天一定会迟到，所以只是和门卫打了招呼？看着点录处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再想想刚才庞副师爷的样子，周扬对丁老头的观感有了些“改观”。

进了里面一间小房子，有几个衙役面试者正手抓着毛笔，面对着考桌上的一张白纸，抓耳挠腮愁容满面的样子。周扬看了一眼，见那些家伙前面的白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别提多难看了，像是蚯蚓爬似的。

“自己的名字会写吗？写下来。”一个家伙递给周扬一根毛笔，接过他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放在桌上，不耐烦的对周扬说道。

“写名字？”周扬听了心中好笑，早先在外面时他就得知会有这么一项考核，心中有底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可是再看看旁边的几个人，只见他们愁眉苦脸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呆呆的望着桌上的白纸，手中毛笔上的墨汁吧嗒吧嗒滴在纸上，硬是憋不出一个屁来，他们大多都是用五指拳握着毛笔，一看就知是一群没有拿过笔的人。周扬看得心中漠然，想想这些人都是来面试衙役的，自然家里穷困，根本就没几个人识字，上山砍柴倒可能在行，让他们抓笔写字，那就是赶老母猪上架了。

周扬虽然也是号称练过毛笔的人，可是真要拿出来晾晾，那可就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可是好在这小子脸皮无敌，不知道无耻为何物，接过毛笔，深吸一口气，把口一憋，提着毛笔就是刷刷两下，雪白的纸上出现了两个鸡爪爬过的痕迹，那要多丑有多丑的现代版简体周扬二字被那泼皮写于纸上，他得意的看了看，点点头，大声喊道：“监考的，我写完了。”

这监考的考官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横的面试人员，心中一惊，这是哪来的人啊，怎么比老子还牛。

再看看他写在纸上的那两个字，笔画粗糙，歪歪扭扭，单个看去，勉强看的出是个什么字。只是两个字连在一起看，虽是不见得出色，却也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

“你这厮，叫你写个名字，怎么用去了整张纸？接下来还要默写《诗经》第一章，看你写在哪？哼~！”那监考的家伙看了周扬一眼，嘴角一声轻笑，又将一道考题告知周扬。

“还有题？前日丁大人要我来面试时并没有告诉我这些啊？就连那看门的庞师爷也只是要我进来随便走走过场。这题难道是你私自增加的吗？”周扬没好气的回答道，他见那监考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心中不由的来气。

这丁老爷叫他来的，也许会有人认为他在说笑，可是连庞副师爷也是这般，那就不同了，正所谓不怕官只怕管，这庞副师爷现在可是这面试衙役的头，这小子的话先不管当不当真，光就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时又把庞副师爷抬出来，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瞒上不瞒下的当差原则，那监考的家伙脸上一下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庞副师爷介绍来的。失敬，失敬。”

老子是银子介绍进来的，周扬看着眼前这个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监考，偷笑着想道，姓庞的明知我和丁老爷有一腿，还敢收了我的银子，我这时借他的名号一用，想他看在丁胖子的面子上也不敢与我为难，正所谓有借有还，咱们两不相欠了。

这时正坐在面试间门口的庞副师爷已经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手中拿着那只冷却良久的茶杯，半眯着眼望着天，嘴中低声哼唱着这秦淮河上最近正流传着的小调。突然后背冷汗直冒，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心中奇怪。

“嗯，我和庞副师爷也是萍水相逢，只能谈得上有点交情。不过刚才进来时候他特意嘱咐了，要你们这些监考的把眼睛擦亮点，看清楚点，不要搞什么特殊化。”周扬打蛇随棍上，干脆卖起了庞副师爷的面子，反正那家伙也不敢拉着他到庞副师爷那去对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监考的那家伙听了周扬的话，哪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呢？衙府混了这么些年，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听话做人的道理。脸上媚笑着，将名牌递回给周扬道：“周公子，恭喜，您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三个傻眼的家伙道：“你们，被淘汰了。”

只写了二个字，这样就过了第一关？看来这衙役面试也是轻松加“衣忍”周扬哭笑不得，知道这家伙是卖了庞副师爷的面子，便也不谢他，拿着名牌进了第二间屋子。

被淘汰的三个家伙气愤的道：“不是说了不许搞特殊化吗？凭什么他能过，我们就不能过。”

监考的人冷笑道：“人家是谁介绍的来的，你们又是怎么来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都快半个时辰了，你们看看自己都写出了什么？纸上的墨点比你们写的字还多。再看看刚才那位公子，就这两个字，你们能写的出他老人家的这种境界来么？”

他将周扬写了名字的白纸一扬，扔到那三个家伙跟前，纸上虽然只有二个字，字迹也歪歪扭扭见不得人，但是比起这些贫苦家庭出身的白丁们来说，已经算是突出的了。这三个被淘汰的，众人合起来，也没写到三个字。

周扬可没有心情去管他们反对不反对呢，监考的说他过了，那就是过了，不管中间的过程，过关才是硬道理。走了几步，便来到了第二间房里，同样这已经有几位同仁在那排队等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