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市是繁华的,青山大学是美丽的,老师、同学是陌生的。
李官胜住在9号学生公寓1801号宿舍。他们宿舍包括一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配置有四套用具。四张桌并成两排摆放着房间中央,正对着窗口,窗口朝东。房门南北两面分别靠墙摆放了两套床铺和衣柜,床铺在上面,被结实的床架支撑,衣柜就在床铺的下面。
学校安排他们宿舍住四个人。冯致远是第一个到的,他选了南面靠窗的铺位。蒋宇第二个到,他本来选了与冯致远对面的铺位,但比他晚半个小时到的卫三宝看见剩下的两个铺位都不靠窗,大为不满,唠唠叨叨了半天,蒋宇心软听不下去,就把靠窗的铺位让给他,自己再选与冯致远并排的铺位。李官胜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铺位就在蒋宇铺位对面、与卫三宝的铺位并排。
他们四个人都是1982年出生的。他们也像其他宿舍的同学一样,按出生月份排了座次:老大是冯致远,老二是卫三宝,老三是蒋宇,最小的老四就是李官胜。
面对全新的大学生活,李官胜由最初的兴奋和激动,很快就转向迷茫和自卑,甚至是恐惧。而这个过程十分短暂,他实在难以适应,难以逾越。这一切对他幼稚的心灵来说,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磨难。
想当初,李官胜到达绿水火车站时,接车的师兄师姐满面笑容,“欢迎”“欢迎”之声不绝于耳,亲切得就像是他最亲的亲人,热情得就像送温暖的使者。他们远远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当他拘谨地伸出右手与他们相握时,那种感觉十分美妙,从来都没有过。那是李官胜平生第一次与人握手,第一次与这么多人握手。作为来自农村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人握手,更别说与这么多人握手了。在绿水火车站,他切实感到了成功的喜悦和被尊重的快乐。
因此,李官胜以为,人们见面都应该先握握手。于是,到了学校,他时时处处主动伸出手去,想与刚见面的老师、同学握手。但他遭到了进入青山大学校门后的第一轮冷遇。在他伸出右手后,他们并不像接车的师兄们师姐们那般亲切热情,有些人不是马上也把右手伸出来,而是先冷冷地瞄他一眼,才懒洋洋地伸出右手来,象征性地碰一下李官胜的右手,毫无诚意可言。更有甚者,有些人把李官胜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不耐烦地借口自己手上拿有东西或者别的什么,根本就不屑于与李官胜握手。李官胜马上检讨自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上上下下都是干干净净的,尽管衣服有些旧,但并没有破啊。他的普通话讲得不好,他的白话又不正,他感到老师和同学们都看不起他。他不再有被人重视的感觉。
贫穷,曾经是李官胜发奋学习的动力。以前在良田初中、古城高中上学,虽然也有来自城镇家境较好的同学,但绝大多数同学口袋里的钱都差不多,衣着也差不多。况且,谁会去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呢?只要你的学习成绩好,不但老师喜欢你,同学就更加喜欢你,甚至崇拜你了,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夹杂有多少嫉妒的成份。如今,人家却要先瞅瞅你的长相,再瞄瞄你的服饰,然后考考你的见识,还要查查你的家庭背景,看看你的钱包鼓不鼓。
于是,在大学里,“乡巴佬”、“贫穷”和“缺少见识”已经成为李官胜永远抹不去的标志和烙印,以及永远无法摆脱的心灵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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