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启程(上)
作者:佐佐夏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54

这一次清醒,不是从昏迷中清醒,而是从熟睡中清醒。整整睡了五天,加上之前那一段只有模糊意识的日子,算算时间,也该是有好些天了吧。这些日子,星火未见,楚桐未见,所有的人好似都知道我在休息,没有人来打扰,我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睁眼闭眼的日子,直到闭起眼睛,也再也睡不着。

叹了口气,无聊地翻身,穿鞋,下床。踏着均匀的步子出门,意外地未见隐卫守在门前。暗自窃喜地走了几步,却在院中撞上背光而立的人。

“辜兄……”前进一步,踩在他的影子上,“你怎么会来?”这可是我这些日子来见的第二个人。

“宜家姑娘,”他摆摆手,抬袖指向院外,“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是好,”点头微笑,随着他走出,边走边道,“辜兄,我想谢谢你。”

“辜某可承不起这一声谢,此次为姑娘续命也并非辜某亲为,不过是有幸借花献佛罢了。”

我脚步顿了顿:“借花献佛?”

辜羽锡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摇头未应:“姑娘当真对那些天的事情毫无印象?”

我伸手扶了扶额,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很模糊的印象,我只知道在我已经自己快死的时候,却在床上醒过来了。”

“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如何会轻言说死?”辜羽锡顿顿又笑,“心病只应心药医,若你不能放下一些事情,今后怕是会旧病复发。”

“……”皱了皱眉,手无意识触上自己心口,那里的疼痛早已在醒来的那一时便烟消云散,“会……吗?”

若是复发,我是不是还会死?若是死了——

“答应我,活下去……”

嗯?手不自觉地寻靠到墙边,另一只手拼命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宜家姑娘……宜家姑娘……”手指倏地点在我肩后,颈旁,以疏通流得愈急的血液,“有没有事?”

“没……”深呼吸深呼吸,“没事。”

身后回来一声轻叹:“想到安羿,还是会不舒服吧。”

朝身后摆摆手,再直起身来悠然笑开:“没事。”

“宜家姑娘,有一句话我说了请不要怪我多言。”唇边又勾轻微弧浅笑,“清萧公子已经不在人世,姑娘这一世执著,怕是会误了你自己。”

“那辜兄你呢?”眼眸亮亮地盯去,“倾如已然身故,你却依旧未放弃带她离开的心愿。”

“……”伤意从优雅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抬头盯进那双瞳中,颤颤又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的。”

他轻摇头,眼神悠悠地看着我:“宜家姑娘,恕辜某直言,或许,你是唯一能配得上清萧公子的人,但最适合你的人,却不一定是他。”

“辜兄……”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下,“你是来针对谁谁谁说话的吗?”

“看来姑娘是了解了,”他淡雅笑着,面容上起伏恍若春水拂人,“那辜某便不再多说了,只有一句,希望姑娘能够安乐一世。宜家姑娘,后会有期了。”

“等等!”突然出声叫住他,“你要回北易了?”

“算是吧,”依旧微笑,“我已经去见过原寂轩了。”

“原寂轩?”提到这个名字,又想要倾如的死,不由得咬牙切齿,“他还活着吗?”

辜羽锡点头,有些自嘲地笑开:“只给了他肩上一箭。”

我微低头——是啊,客观来说,原寂轩并不算昏君,不是昏君,死了,便对国家无益。

“箭上,挂着他最日思夜想的金符。”

这一句听完,我不由愕然,难以置信地瞪了眼睛:“没有了把柄在手,你岂不是有危险?”

辜羽锡荡起优雅的笑:“我本对那个皇位无一分兴趣,此间事过,便要回乌灵岛了,到时候,北易诸事,便都与我无关。”他有礼地一拱手,“在下带倾如走一事,便要多靠姑娘照应了。”

“辜兄——”再次开口唤住他,迟疑地徘徊两下,在心中抠挖出一投勇气,颤着声问,“钟倾如……真的不在了吗?”

他转首回笑:“朝祈宣王妃,已经不在了。”说完转身,依着原路离开。

“我会照顾那个孩子的。”朝着那个背影,坚持不停地将头点了又点,“一定一定会。”

辜羽锡停在原地,无声地作了一个揖。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走回房间,撩帘进到内室。室内昏暗,朦胧间,瞥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静立在窗边。揉了揉眼定定瞧去,摆出公式化的笑:“你什么时候在的?”

祈阳站在窗边,将大开的窗子关严,偏首略略督去一眼,望到刚刚我与辜羽锡夜谈的街口。

低头自问——我是不是该谢谢他未去打扰我与辜羽锡的谈话?

他走回来,脸上染着暗色,眼眸微眯,轻轻柔柔地将帘撩起,再放下,踱到我的身边:“有什么事情值得高兴吗?”

“有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休息好了,自然开心。”我保持着与他的一步距离,呈半弧形地绕开他。

“夏宜家。”有手抓在我腕上,拖住我的步子。

“嗯。”低低应了一声,表示我已经听到,被钳住的腕却不动声色地挣了挣。

“转过身来,”阴鹜的鹰目,如雪地插针地盯在我的脑后。我定住不动,心里意外的不适让我不得已想要把那句话当成没听到。

一室悄然无声,身后人悄无声息地走上,再悄无声息地抱我入怀。

骤然感到灼温的背脊倏地有些僵硬,手指动动,也悄悄地攀上那双交握在我腰间的手,再动,想要掰开。

“祈阳,”几经用力后依旧无一分反应——还不放手?

我不是无一分感觉的机器人,我还是能感觉到这些日子来每一晚从身后熨烫上的温度是来自什么。好吧,入睡的时候还能当是取暖器,但是清醒的时候便不是了吧。

“不习惯吗?”

“呃?”习惯什么?

温热的鼻息洒在耳廓:“没关系,你会习惯的。”

什什什——么!心里未发出的疑问,再因了耳上突起的湿热瞬间咽回口中。

湿热的软舌绕着耳后,细细地研磨耕耘,再连带着耳上垂挂着的银珠耳饰,将无骨细软的耳垂含入温热的唇瓣。

轰隆!脑门迅速充血,红色从耳后漫到脸颊,燃起一片火辣辣的骚痒。不是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但是这样的气氛,好像比之前的种种都要可怕。

“祈阳……”知道自己的挣扎在他面前不过是白过力气,咬咬牙,改为好声好气地劝起,“你别这样。”

“怎样?”磨人的痒意未停,耳后的唇瓣径挪而下,温热的呼吸改喷在颈间。

“祈阳!”以手挡住他袭下的唇,缩开脖颈,垂头低声道一句,“我们之间,没那个可能。”

紧拥着我的身躯骤静,空气霎时变得粘稠,一层一层包裹住身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祈阳,想想唐纤,想想你当初娶我的目的……这不过是逢场作戏,会有散场的那一天……”

到时候,一纸休书,他做他的皇帝,我守着我的凤萧声,或许,我会让广叔把安府迁出都城,到时候一方为权一方为商,便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呵呵,好完美的计划。

用力地分开圈住腰的一双手,站回到他面前两米处:“祈阳,你好好想一想,我们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夏宜家……”凌厉的视线从黑暗中毫无偏差地视来,盯得我的额角猛地一抽。

我倾身瞪目,惊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是生气了吗?

生气生气生气……恐慌将心底狠狠撕开,退后,挪向,抬步,一气呵成,就要开溜。

可是,身后那人踏步,勾腰,后拖的动作却比我更迅速。

眼睛在腰被勾住的当口下意识地瞪大,接下来,吻已经快如疾电地印在唇上。

狂如暴雨的吻,含了那人的怒气,含了那人的厉意,含了他的不满和怨愤,电火花一般爆发在紧贴的四唇间。

“祈——”好不容易在一个当口抢入新鲜空气,下一秒呼吸又被掳去。

“没有唐纤!”他从狂肆的唇间发出喃声,“没有凤萧声……没有皇位……更没有安羿……什么都没有……”

“只有你,”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才辗转放开我,却以额相对,微喘声道,“只有你夏宜家一个。”

我往后想闪避,他又更近地贴上,垂眼想移开视线,可额支额的动作,却容不得我不去看他,咬紧牙关,生生从齿中逼出一句话:“我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好似要挖出我心底的情绪:“安羿就占了你整颗心?连一点点小小的缝隙都没有?”

我默声不语。

“在你心里,会有什么比他重要吗?”

“……没有,但却有与他等同地位的,”毫不畏惧地看去,“凤萧声。”

,</fon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