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见贾母派人来唤她们有事,于是便一同相跟着来到贾母处,贾母王夫人等均在,见贾母满面笑容,似是心情颇佳,众姐妹一时告了座。
黛玉却一眼瞥见王夫人那不太自然的笑容,只当没看见,转而轻轻坐在了贾母的身畔。心里却明白,二舅母还在因贵妃多赏了自己礼物而耿耿于怀。
元妃省亲一事,赏赐的礼物因人而异,这一点小事,却在府中上层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王夫人也不明白为何女儿会格外看重黛玉,心中亦有些不解更多的是不屑,薛家母女除了不甘外更多的是失望。
而贾母心内却是欣慰非常,元春此意合了她的心思,不管是于公也好,于私也罢,贾母是偏爱黛玉的,自己调理出来的孙女,自己尚知道她的性情心思。
只是贾母只猜对了一半,元春之所以看重黛玉。一是因为当初贾母常在她面前讲起贾敏的事情,作为侄女,心内对这个姑姑一直很敬佩,而元春对贾敏也有些记忆,省亲时见了黛玉,竟与贾敏非常想象,而自己,亦有些贾敏的影子,故觉得亲切,再者,朝中的大局,元春虽知晓不多,但也明白如今姑父是深受新皇器重的,故她才会将给黛玉的赏赐厚重了许多。
元春明白母亲当年与姑姑的不睦,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与黛玉又有何干呢,况且当年府中所作的也算是对不住姑姑的,只是当时自己身为一个小小的女史,位卑权轻,不好过多地告诫母亲。
如今升为了贵妃,蔫知府里的兄弟子侄们兴地倚势专横呢,省亲时看着那份奢侈,元春心内便暗叹,这些是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家里人只看到了她如今的风光荣耀,又何曾替她想过。
贾母便招手示意黛玉坐在自己身边,一面笑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姐妹听了一准高兴!”
宝玉却急不得,忙问道:“老祖宗,什么高兴事啊,快说快说!”
凤姐一旁笑道:“宝玉的性子还是这么急,你就不能听我将话说完吗?”贾母满面含笑,宠爱地看着他,见宝玉越发俊美可爱,便拉住他也坐于自己身畔,才道:“方才你大姐姐有谕,说园子省亲后空着,倒辜负了这大好春光,不如让你们搬进去住着,也不至于太冷清了,你们也遂意了,你们说,这可是个好消息不是呢?”
见众姐妹彼此交换着惊喜的眼神,贾母复道:“如今我已经吩咐地琏儿他们外头办的事的人,这两天赶紧收拾着,等再过些日子,你们便可以搬进去了!”
说着冲李纨道:“珠儿媳妇带着兰儿也去,正发缺个人管束着她们,有你在,我便放心了!”
凤姐笑道:“你们姐妹好福气,这样也好,我办事乏了,便们的好地儿歇着去,可说好了,到谁那也不许撵我嫌我!”语气中故作的酸溜溜的味道让众人大笑不止!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黛玉心里亦是喜悦,这样自己便可以有个相对清静的居所了。不象现在,和贾母宝玉住在一起,离得近,时有宝玉来鸹噪,甚是不便,而且这里人从嘴杂,凡事自己要小心谨慎,一行一动都不得任意,在园里相对便宽松多了,这样想着,心里也觉得有些兴奋起来。
一面想着园中的各处,倒是潇湘馆最合自己的意,那道曲栏隐着几杆子翠竹,院中清幽雅静,是自己的最爱,一时打定了主意!
众姐妹均心里喜悦,陪着贾母说了会闲话,却听外面一阵声响,众人不知何事,贾母微微不悦,她这个地方,岂是人随便能喧哗的。
于是敛容沉了脸道:“这是哪个这么没规矩,我们娘几个说话,竟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凤姐正欲出去,却见赵姨娘扯着贾环走进来,众人便是一怔,贾母亦眉头皱起,不动声色看着这母子二人。
探春见状不由脸色严峻,一双星眸盯着赵姨娘,赵姨娘却故意没看见她的暗示,向贾母行个礼,方陪笑道:“老太太,我刚听说娘娘要姑娘们进园子居住呢,我便琢磨着,能不能~”
说着声音低下去,看看身边的环儿,复垂首道:“求老太太能不能也让环儿进去住些日子,这孩子自从娘娘省亲时逛过一次,对园子一直兴趣不减,只盼着能再次进去逛逛,没成想娘娘开恩,所以~”赵姨娘小心翼翼地,眼角余光觑着贾母及王夫人。
王夫人置若罔闻,好象压根没听到这番话似的坐着纹丝不动,眼却看着凤姐,凤姐眼一溜却也不敢造次。
见赵姨娘垂首立在地上,贾母看看贾环,此时正缩在赵姨娘身后,两只眼睛有些畏惧地看着凤姐,不由蹙眉道:“娘娘只许了宝玉随她们姐妹进园居住,环儿如果喜欢那园子,随时可以进去找姐妹们玩,这又是什么大事呢,你倒巴巴地赶了来求情,难不成还有人从中当着不成?”
赵姨娘偷偷地觑着王夫人,听贾母一番话,不由面露惊喜:“谢谢老太太成全!”说着拉过身后的贾环:“以后环儿如果喜欢,便可进园找发腿们玩耍便是了!”说着向上谢了,拉了贾环慢慢地退了出去!
见贾母微有些倦意,姐妹们便告辞,相跟着出来。
贾母仍歪在榻上,脸色微微不悦,鸳鸯见状,忙轻笑道:“老太太方才还高兴得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倒脸色这么不自然起来,是不是有些乏了,要不我命厨房里给老太太专门备点补汤?”
贾母摆摆手,缓缓地叹道:“罢了,用不着的。我只是方才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觉得心里有些闷得慌。鸳鸯,你说这二房里也是这么着?二太太依旧容不得这环儿母子!”
鸳鸯没想贾母的话头会突然转到这个上来,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毕竟只是个奴婢,不好乱嚼说主子们,只得沉默着。贾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在眼里了,这一准是二太太暗地里阻拦环儿。这赵姨娘当年也是二老爷身边的一个丫鬟,你不知道,当年她的针线言语竟和晴雯差不多的,我看着不错,便给他做了屋里人。没成想二太太过门后竟是看她不顺眼,这些年来从不给这母子好脸色,这些事我又偏不好出面多管,也只是各人的命罢了!”
鸳鸯只得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道:“老太太,奴婢看那赵姨娘,行事不让人敬服,也难怪二太太不喜,这做下人们的也伏上不,越发地不待见她了,可不是每况愈下吗!”
贾母摇摇头,脸上现出历尽世事的精明:“鸳鸯,你虽跟着我这么多年,也经了不少事,但你年纪尚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曾见当年她也是个出众的,针线嘴头子就和晴雯似的不差什么的,也是个拔尖的人呢!唉,全是个人的命罢了,这做了屋里人,自己先就软了几分,再有正经主子视如眼中钉,下场便可知了!你们以为我只疼宝玉一个,连兰儿那个重孙子也不甚关心?其实我知道,还有那环儿,只怕我越抬举他,他日后处境越难罢了。珠儿媳妇年轻守寡,带着个儿子,也难为她了,这人啊,只是旁观者清,但凡事摊到自己头上,未免就钻不出来了,二太太因为珠儿的事,对珠儿媳妇这些年也是耿耿于怀的,只是这又不是珠儿媳妇的过错,可这个结就是解不开!”
鸳鸯冷眼看了这么多年,各个房里的关系她也明白,只是一个奴婢何况敢对主子说三道四的,那二太太的行事,完全不象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有些话该不该说,鸳鸯心里很明白。
这大家子,完全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背后太多的算计,稍有不慎,便会掉入别人设好的圈套里。
半晌贾母怎么叹道:“家和万事兴,可这一家的事,摆平了绝非易事,唉!二太太这个人,我看着可不象表面那么没嘴葫芦似的,心里其实有数着呢,她行事我看着比凤丫头还绝决非果断呢,只是这些年多灾多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想到当年的一些旧事,贾母目光深悠,沉吟了半晌复道:“我将林丫头接了来,也不知道做理是对还是错,鸳鸯,你说呢?”
鸳鸯一边默默地听着,一面轻轻地给贾母捶着腿,见贾母突然问起这个事来,不觉一愣,笑道:“老太太怎么问起这事来了,林姑姑在府里,老太太百般疼爱,和亲孙女差不多的,怎么还会有错呢?”
贾母不语,鸳鸯何曾知道她的私心呢,见贾母不再言语,鸳鸯越发放轻了动作,不一会,贾母慢慢地阖上了双眸,鸳鸯忙示意小丫鬟拿了一床毛毯,轻轻地给贾母盖在了身上,自己在旁小心地侍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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