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已经尽力了，又何必这样自责呢？”一直在一旁作陪的狄雁，忍不住流下泪水。王爷长叹一声，双眼的凄凉之色尽落狄震眼中。

见到他落泪，狄震心中更是不解，就算王爷的身世可怜，言辞煽情，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将军潸然泪下。“王爷，属小人斗胆，有句话在下不得不说出来。”狄震义正言辞的说着，充满疑惑的双眼盯着王爷。

“哦，少侠有话直说便是，我不会怪你的！”赵凤良看他疑惑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是一奇，倒想不明白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了。

“听王爷身世可怜，在下实是同情。但是在下有一事不解……”狄震看着一旁潸然泪下的狄雁，没有讲话再说下去，一名为他知道，接下来王爷将会解开来他心中的所有疑惑，他也知道王爷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他？”果不然，王爷决然听出了他言中之意，“他和我一样，同样在那场杀戮中，丧失了所有的亲人。”王爷没有再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凝重的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压抑，也在他那种凝重的表情之下，心情变得沉重不少。

狄震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狄雁将这所有的一切给自己解开。

“在那场杀戮之中，我的家人被金狗杀戮殆尽，只留下我一个还不到十岁在时间流浪。“狄雁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些，没有刚才的那般激动，但是泪水还是挂在眼角，好像刚从战场中获胜归来的那种喜悦的哭泣，又好象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绝望的哭泣。

“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严冬，我一个人在街上，踏着深厚的积雪，就像你现在一样落魄，沿街乞讨。好的话，还能够得到一些好心人的施舍，讨点食物填一下肚子。但是在那种严寒的冬天里，几乎所有人都是闭门不出，长长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身影，和两条在街上谈情说爱的狗。“狄雁回忆着，慢慢的说着过去的经历。

“当时我都感觉就连狗都要比我幸福。在那寒冷的街道上行走了整整一天，依然没有讨得任何事物。当夜幕降临，寒风吹起，飞雪更足，我身上的单衣已经无法为我遮挡寒风带来的苦寒。终于我再也顶不住了，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后来是王爷救了你？”狄震淡淡的问了一句，因为他知道，只有那种生死相交的感情，才能够使两个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因往事而哭泣。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身边还睡着一个大我几岁的男孩。我在床上一挣扎，却因我几日没有进食，全身无力得倒了下去。”狄雁没有狄震的话，但是狄震已经明白，就是王爷救了他不假。

“就在我挣扎再次起来时，身边的男孩一把将我按住，道：‘你的身体很虚弱，千万不要乱动。’不多时，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递到我面前……”狄雁声音一时哽咽住，难以再说下去。

狄震见他这般激动，心中甚是愧疚，自责自己不该问得太多，更不该提起他的过去。

“当我给他那碗饭时，他愣愣的看着我，随即恐慌的向后挪挪了身子。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碗稀饭，看到他狼吞虎咽的不到一会，便将整个碗舔得干干净净。从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世上与我比起来，还有更不幸的人。”王爷接着狄雁的话茬，将他未能说下去的话，说了出来。

“就这样你们相依为命，艰难的生活在乱世之中，直到你被家族重新找到？”狄震淡淡说着，心中已经苦楚难忍。狄震在下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一个对他深有激励意味的传说。传说中说的是一个家破人亡的贵族后裔，在艰难的生活中遇到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叫花子，说的就是眼前二人。

“不错，在我遇到狄雁的第二年，他帮我找到了我的族人。原本我本是被族人救出来的，但是在逃亡的路上，救我的那位族人身染重病，不久便离世而去，留下我一个人。若不是遇到狄雁，恐怕现在我还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流浪儿。后来我随家族南下，便和狄雁分开了，但是为了他能够有一个好的生活，我将他送到了一个道观。”王爷看着狄震说着自己的遭遇和狄雁的过去。

狄震仰望晴朗的天空，叹道：“世间多磨难，逢遭战乱，多出了不知多少的无家可归的人。”狄震所言，不仅仅是有感而发，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有家不能归的苦楚之人，与无家可归相比而言，伤感和值更胜千倍？

“是啊！”王爷满目伤处的看着楼下的一景一貌，淡淡的说着，“少侠又为何落到如此地步？适才，我见少侠面容清秀，眉宇之间夹杂着淡淡的忧郁，还有淡淡的光辉，此貌意味着少侠绝非普通常人。”

“王爷说笑了。我狄震自生来便是这副模样，哪里有王爷说的那么不凡。”此时王爷和狄雁的情绪已经缓和不少，狄震心中的沉重也瞬间消去，笑言：“有些事情不说让自己伤感难过，说出来更会让人悲悯不堪。还是不说的好啊！但是，既然王爷问起，我又怎能相加隐瞒。”

狄震只道：“我的命中不幸，和王爷相比起来，确有相似之处，但是我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心中的仇恨和报复也早都变的不那么重要。”狄震说着仰头望了望天色，又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在人家开饭之前赶到，先行告辞了！”

王爷见狄震要走，心中一惊，面带伤感之色。他本想将狄震拉在自己帐下，由他举起义旗，以抗金军，不想这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提出要走，怎能让他不伤心啊！

“狄少侠，且行留步。老夫还有话未说！”王爷一把将狄震拦住，说道。

“王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也看到了，以在下这种情况，又怎能领兵打仗？以在下之见，被兵打还差不多！”狄震淡淡的看着王爷。狄震早已看得明白，也听别人说过。眼前的这个三王爷一直在寻找一个什么梦中贵人，据传言，那个贵人是王爷在一个梦中遇到的。梦中的那个贵人，披头散发，身披战甲，手提大刀，坐下一匹白色筋驹，冲锋战场，所向披靡，无所不敌。“他可能将自己看作那个梦中贵人了！”狄震心中一声叹息。

“眼前之人果然眼光犀利，将能将我心之所想，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他真的是我的梦中贵人不成？”王爷虽然有意拉拢狄震，但他心中仍旧对他的能力和命格有所疑惑。而他这些疑惑，只有狄雁那个算命先生才能帮他解开这些疑惑。

“少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从军抗敌，冲锋陷阵，为我大宋百年基业献上一份力量吗？”果不然，狄雁虽然没有去解答王爷的疑惑，但是他的这一句话，却让狄震陷入沉思之中。

狄震明白，眼前的这个狄雁绝不是泛泛之辈，他这一句话竟将自己送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倘若自己答应从军，那么他身上的深仇大恨将不知何时能报；若是不答应，却显得自己太过猥琐，竟连自己的国家也不放在心上。

究竟该如何抉择？是从军抗战，还是继续自己的亡命生涯，解去自己的沉重的包袱？狄震一时心中着实犯了难。

首发.ZhuiSh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