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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食品厂有六栋车间，一个锅炉房，二百四十名工人，二十名脱产干部。有十条副食生产线，二条熬酒线，是1966年建设完毕，在当时和1980年都是宜昌第一大副食品加工厂，66年级别是副科级。承担着宜昌地区副食加工任务，接受宜都副食二级站计划调拨任务。也就是说凡是二级站下计划宜都都必须无条件完成，但二级站计划都是给130%的物资，宜都就可以有30%机动计划交商业局支配，所以是商业局最吃香的一个单位。

副食品厂到底是生产吃的，车间里干干净净，到包装车间还要换衣服，很是让武厚民满意，对杜厂长能力不由高看。杜厂长边走边介绍：“该厂是公私合营时期由25家铺子组建的国营企业，按最老的字号《鲜春季》的历史算是120年。现在只能生产桂花饼干（最低档）、雪花饼干，硬糖果三种。有七条生产线，10年没有开工。但机器设备还是每年保养，现在马上就可以生产。”

武厚民就问是什么线？杜厂长说：“牛奶制品二条线。高档饼干二条线。什么芝麻、花生沾之类点心一条线，这条线每年还生产半年。雪枣线一条。酥饼线一条。只要有原料，我们每条线月生产能力是20吨。”

武厚民走到熬酒车间，就问如果有粮食能放什么酒，放多少酒，放什么样的酒？杜厂长一笑：“酒就明堂多了，就个包谷酒我们一个月可以生产55度原酒200吨，再一勾兑就可以生产全部是低档的两角一斤的500吨。中档四角一斤的300吨。高档一块五角钱一斤的100吨。就看你要那一种。两条线就这点能力。如果是大米就差些，出酒率是包谷的60%。”

“好了。大体情况我清楚了。你把能够马上生产的品种数量和物资列个计划交给我，再把全县有特殊手艺，能做传统或者特殊副食的人报个名字给我，你定个时间把他们召集起来，我们开个会，谈谈，尽量争取为春节供应花样繁多做出贡献。你们看怎么样？”

周书记就说：“武同志，你还记得不记得王聋子老头，他的包子和罗汉的烧饼可是全县有名的。“

杜厂长一听就火了，他心里一直不感冒这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最热心的书记。看书记又在关键时刻提这样不着调的问题，就冷冷说道：“周书记，请你分清副食与主食！包子和烧饼都归饮食公司管，不归副食公司管。这是两个行当。”

周书记一听就拧了：“不都是吃吗？我们就不能做好包子，装进袋子，放在副食柜卖，别人买回去一热就可以吃。说事物都有两面性，都是可以转换的。副食可以转换为主食，主食也可以转换为副食。你没有吃的了，就几块饼干，你是当主食还是当副食？”

杜厂长没有什么文化，又最怕语录，在特殊时期时期就为背不出来语录连街都不敢上。上班都是7点到厂，晚上8点回家，就为躲红卫兵。周书记一翻用语录证明的话，把他急得嗝嗝声，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把手一挥：“算你狠！老子说不赢你，走还不行吗？”说着拔腿要走，被武厚民拉住。

“不急、不急。杜厂长，你过细想想周书记话是不是有点道理？你想啊，有些好东西我们想生产，可物资在省里，我们县里不能生产，就只有干看起。可这个包子的原料我们县里可以解决啊，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我们有锅炉蒸包子和鸡蛋糕都差不多，所以设备现存的，又有王聋子这样的名号，又是冬天不怕坏了。我到认为周书记这个建议是不是请杜厂长从专业的角度研究研究后，你再表态。你研究后如果认为不行，我们就算了，怎么样？”

杜厂长看了看周书记后说：“我们明天下午开会吧。周书记你还是把王聋子喊来，还有那个罗汉。”

周书记一听最瞧不起他的杜厂长改变了作风，虽然是看在武厚民的面子上，但总算是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很高兴的说：“谢谢杜厂长看得起！我保证两个准时到。今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到副食品厂第四天，武厚民就拿着报告找到了正在王书记办公室汇报的商业局长、计委主任、经委主任。王书记一看武厚民进来就笑着说：“有什么好消息啊？我听说你把包子、烧饼都当成了副食了。饮食公司的人来告了状哦。”

武厚民笑眯眯的说：“各位领导，你们不想吃老宜都的包子和烧饼？我可是馋那味道。领导都在，可以评评理。他们饮食服务公司就五个馆子卖早点，一个馆子五六个人，脏兮兮的，我都怕吃。他们有能力搞这个包子、烧饼大批量生产？还有要繁荣春节供应物资，就要立足自力更生。我们副食品厂虽然可以生产150多种产品，可按现有计划物资就只能生产30种。其中大路货就占了15种。还有五种是我找地区商业局卡下来的每天200斤牛奶，恢复鸡蛋糕、蛋糕等糕类品。现在就是算是包子、麻花、烧饼、麻园等主食转副食也就34种。这是我们报告，计委、经委、商业局我都送去了，就是他们告诉我你们在王书记这里，我才赶过来的。今天已经12月4号了，按农历是十月二十七。离打年货的传统时间腊月初五开始就只有个把多月了，所以想求领导们今天就批准！”

计委主任哈哈一笑：“你小子来逼我们的宫啊？逼宫可以，但你要说个时间，什么时候让我们到厂里尝齐34个品种？”

经委主任和商业局长也赶紧凑趣，催问着武厚民。武厚民也故意装作为难，在那里抠着脑壳想了会说：“12月15号。给我十一天时间。”

商业局长率先表态同意，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最后王书记装做无奈的说：“哈哈！我是被你们绑上战车的，到时候我要喝到高档的包谷酒。哦，高档酒还是少搞，计委拿个计划，由经委批条子，交商业局严格管理。”

武厚民拿到上方宝剑就高高兴兴的回到厂里。一进厂就开会。在会上定下由周书记负责主食转副食，杜厂长抓全盘的前提下负责新品种，李厂长负责熬酒，许厂长负责老产品生产，武厚民负责采购和搞紧缺物资计划。

武厚民回宜都快半年，最开心就是到了副食品厂。他真的专业对口，自觉不自觉成了专业质量鉴定员，凡是没有武厚民品赏后同意生产的，杜厂长一律不准生产。凡是没有武厚民认可的口感一律被杜厂长打成废品。杜厂长还专门给武厚民雕了大大的章子，每样食品在批量生产前都归他吃了后盖上章才上线。武厚民很佩服自己嘴巴和肚子，每天最少吃五种，加起来最少有斤把副食，他总吃是吃的香，不是要顾形象，他恨不得每样吃斤把。

但问题很快来了，先是出在包子上。王聋子是个60多岁的老人，不熟悉这种大规模专业化的生产。又是个坚持信念的人。他说他师傅交待他一天只能做100斤面的包子，他看在周书记的面子上，把面加到200斤已经顶了天。现在要加到500斤面，说什么也不干。还有对搅面机和面也不同意，说保证不了面的筋道，面皮就厚，包子就不好吃。看到用机械切肉和包子芯子也不干，反正就是对机械化看不来。可包子蒸出来后，味道、口感、看相都不错，这才让他对机械包子不提意见了，但对一天500斤就是不同意。

问题交到武厚民这里。武厚民就对周书记说：“你肯定有办法，说说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做得到，绝不打腾。”

周书记就说：“宜都有两个包子，一是王聋子的猪肉包子，一个是季狗子的羊肉包子。现在季狗子看到王聋子来了，他没有来，就感到十分没有面子。他们两家斗了几十年了，又是世交关系好得很。他找我好多次，我没有答应，就是怕这事搞不拢。现在搞拢了，我就想答应他。我们有两个叫得响的包子，就可以弥补罗汉被饮食公司喊回去的损失。对于王聋子的保守我想就一个办法，把他儿子媳妇招到厂里来当正式工，让他儿子当包子组长，把任务下给他。我们把他没有办法，但我们耐得活他儿子、媳妇啊！听说他最怕他儿媳妇，就怕他把孙儿子抱回娘家。他的短就是二天看不到孙儿子就吃不下去饭。但他儿媳妇是非农业户口。”

武厚民手一挥很有气势的说：“我们特招。你打个报告送到劳动局。”

杜厂长就说：“要招就借个机把我们五个老技师的儿子一并解决。我保证还可以增加十个品种。”

“你写上就是，但正式工不要超过10个，其他再打个招临时工的报告，招50人，批多少是多少，把我们缺工、职工每天上两个班的困难实事求是写清楚。人还不够就向商业局打个请小工的报告，时间2个月，人数200人。”

“武同志，我老杜搞了快20年，还没有用过这么多人。这人是不是多了？”

周书记马上反对：“杜厂长，你没有看到发展。你算一下啊：光包个200斤包子就要了20个人。虽然要一两粮票买二两包子，可200斤包子一送到城关10个副食店，2个百货公司，包子还在冒气就没有了。现在枝城、姚店反正所有区都要货，供销社找我好多次，我把量一算光县里一天就要1000斤。老杜你忘记了我们的优质面是地区调来的。那可是我通过我舅老倌特批的，条件就一个，批量生产后，一天通过班车送宜昌200斤，而且都是要10个一包的。”

老杜马上不反对了。就说：“供销社可以按计划外供应非农业人口，我们可以按商业局文件加价10%，加的钱交商业局30%，70%可做加班费和职工福利，是不是看到职工两班连上，一天工作14个小时，把上班吃饭都由公家搞？”

武厚民想了想，这不就是我在合星一队贯用的招吗，就马上答应。答应完正要走，周书记又说：“我还有事。请你们看看我们包子、麻花、油条、麻园的包装。你们说行我就定下来。”说着拿出沓纸包装袋来。

武厚民接过来一看很是在心里佩服周书记的智慧。只见外面是谈黄色的细麻纸袋，上面印有产品名字，厂名、地址、电话。分王聋子包子，季狗子包子、张瘦子油条、黄胖子麻园、朱憨子麻花等五种。里面都是浸油的粗草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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