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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的挂着段子山的山顶，星星在夜空里，对着段子山脚下坐在稻场上的人群眨着眼睛。四月的晚风带着春天的暖意，吹拂着几百个人的笑脸。六盏汽灯在稻场四个方向放射着白炙光芒，照的稻场上的人满脸放出红光。全场300多友爱大队人，都把眼睛死盯着武组长的嘴巴，生怕漏掉了一句话。

武厚民站在汽灯下，心里觉得燥热把衣口解开，敞开着褂子，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有力的挥动着加强着说话的语气：“我代表县委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友爱大队不再集体出工，不再由队里派工，因为我们把田都按户承包给你们了。你们从每天起就自己跟自己做主，想上工就上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自己做主。当然到了年底你们吃香喝辣，吃糠咽菜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大队再也不管了。”

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那大队这么多干部搞什么？”

“事多得很。你们各家各户管不了的就是大队干部的事。比如你们邻里之间纠纷，家庭里的不团结，还有计划生育，协调上级调来的物资，告诉你们搞什么能卖钱的消息，帮助那些光凭自己是不能发家致富的困难户，照顾那些五保户，军烈属，传达上级指示与文件，总之你们搞不了的都归他们搞。我们友爱大队因为地处深山，一直在全县最穷，每年吃国家返销粮食（先卖给国家，国家再返回来），所以今年你们就没有国家计划。国家希望你们自种自吃，不要国家给粮食吃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所以今、明两年，你们田里所有收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国家就希望一条：我们友爱大队今年户均收入达到300块，吃上饱饭，有钱穿件新衣服，孩子上学有钱交学费，过年有钱买糖吃。”

一阵掌声响起，直到武厚民压了几次才压下来。“你们等我说完。五队的刘子豪，就是你们喊的豪猪子和我算过一笔账，就是只要包他5亩田，他就可以养10头猪子，100只羊，200只鸡，年纯收入可以到900块以上。他是通过把包谷、苕转化成猪子，羊子、鸡子、鸡蛋后达到的。六队的苏长雄，就是你们喊的苏猴子，也跟我算过账，就是他种五亩田药材，可以收各种药材1000斤，按最低价算也是800块。我们友爱大队有200户，但有3000亩田，还不算可以开荒的几千亩，就这三千亩有2000亩拿来种包谷，1000亩种苕，就可以保证我们的包谷和苕人吃猪嚼，再通过猪、羊、鸡转化，最差可以让每户收入300块以上。当然我们大队干部还想到我们传统的木器，这由我们县、区、公社一起来想办法，把路子找到了，光打个棺材一年就是上十万，户平就是500块。但这要有过程，急不得，可我们搞猪、鸡、羊转换包谷、苕是马上可以搞的，所以就要马上搞起来。区里张长青同志和公社苏三苟同志将专门负责和去年一样，给你们赊来小猪儿、小羊儿，小鸡儿，到交议购时扣还。我们工作组每个月来检查一次，看你们有什么困难，当然还有一个监督的意思，怕你们没有搞。所以我们就是不在，还有大队干部看着你们，还有区干部和公社干部看着你们。因为急啊，急着帮助你们快点富起来，不看到你们富起来，就心不安，睡不着觉。”

掌声又响起来，随着掌声还有人喊：“万岁！”

武厚民等社员喊了会才压住掌声，喊声说：“五队的刘子豪，就是豪猪子他不放心，他怕真收入了千把块钱就被你们打成地主，挨你们批斗。就要我写个条子做个保证。我就答应了他。喊他大丫头，就是在县一中读书那个丫头，找空到我哪里拿。我保证他，谁要是因为他发家致富把他打成地主，批斗他，我就跟他急！也跟急！我把电话写在上面，保证的话也写在上面，还盖上红章子。你们还有哪个不放心的，也提出来，我记下来，回去也给他写个条子。”

地下人哄地一笑，说：“豪猪子是我们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典型，被批斗怕了的。我们还没有批斗过，想批还没有资格呢。”

刘子豪突然站了起来喊道：“武组长，我不要条子了。我婆娘知道后都说我：连武组长这么好的人都不相信，不要雷劈，自己走路就要摔到山下?死。”

全场又哄地一笑。大队书记杜思文就站起来说：“武组长的话还有不清楚的没有？”底下回答：“没有。”“那听清楚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下死力的干啊。我们现在自己为自己还不下死力，那就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了。”

“好。那我们各队回去后，从明天开始分田，与每个农户签承包合同。我们大队干部和工作组下到队里，你们在分田中有什么不清楚，不满意，不太公平的就告诉我们。我们调查清楚后如果是有人故意搞鬼，我们就处理那个。现在散会。”

刚改革开放的干部，还真是立党为公的干部，武厚民呆到四月底等田分完了，春耕搞完了才回来，前后快二个月就没有处理一个干部。农民都高高兴兴的忙着自己的活，起早贪黑的，很快友爱大队就是一片兴旺，满山羊子、鸡子，满圈猪子。友爱大队没有什么集体财产，也就没有和其他大队样把集体财产折了分了。

回到县里，他的四人小组并没有解散，被派到集体财产很丰富的大队处理集体财产分配的问题。因为四川已经解散了人民公社，大队、小队，改成乡、村、组。去年５月下旬，在四川省委的支持下，广汉县委在向阳公社进行人民公社体制改革试点，撤销向阳人民公社，恢复建立向阳乡党委、向阳乡人民政府。副总理决心很大，今年要在全国推广。

武厚民自己没有下去，由老谭带队去了。他被留在县里搞城市改革，主要是副食品厂，酒厂，特色食品厂三个厂体制改革，落实中央的厂长责任制与承包。还有就是城市个体户问题，也是中央提出要搞的，宜都也要搞点成绩出来。三个厂和个体户都归商业局管，也就一起到了武厚民这里来。武厚民头上又加了两块牌子：城市改革办，企业改革办两办办公室副主任。

对于城市改革武厚民没有当回事，因为宜都太小就三万多人叫什么城市，所以就把精力放在三个厂上。他知道整个宜都，那三线企业不算，满打满算就三十家企业，整个产值利润在1980年就2800万和180万。如果商业局这三个厂真搞个1000万产值，100万利润，不就是放了卫星吗？加上自己在友爱的试点如果年底一起成功，这个成绩就足够了。加上他有点私心，想借机到杭州去一趟。他到友爱去的时候，郭小妍借出差武汉机会，专门请了三天假赶到宜都，但因为友爱没有电话又不通车，只好失望的回去。在留下的信里专门提到今年，最好是上半年一定来一趟。她爸爸可能要调深圳特区工作，所以现在武厚民最大心愿就是到杭州，这也是他抓三个厂的原因。

他是五月二号回来的，五月六号就跑到三个厂，到厂子里转了一圈，就想出个能到杭州的好主意，那就是集中三个厂产品一起销售，把产品销到大城市去，第一目标就是上海、南京、杭州。想到这就通知三个厂供销股长和厂长带所有产品样品到副食品厂会议室开会。

看着满桌的样品，杜厂长不解的问：“武主任，你这又是搞什么新花样？”

武厚民一笑，看人都来了，就说：“你们仓库都满了，你们心里都不慌吗？天马上就热了，销量如果继续这样，你们怎么办？还是老一套等人上门吗？”

许厂长就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别个不要货我们又没得法，只好减产了。”

武厚民脸一板：“那你们的计划呢？那可是你们自己争来的。你们副食品厂是600万，酒厂是400万，特色食品厂是200万。不管企业怎么改革，落实什么制度，最关键的就效益，说穿了就产值、利润。你们说说怎么办？”

周厂长一笑：“我们不要紧，三、四两个月我们就完成了30万，加上春节元、二月份也算今年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70万，还有130万和8个月。我们只有超的，没有欠的，利润估计要突破40万。”

酒厂李厂长也笑着说：“我们是三月份完成改造，四月一号开的工，就一个月我们就完成了600吨酒，新设备就是出酒率高。我们勾兑了1000吨酒，都是一角二倍人抢着卖走了的，实现产值24万，利润12万。还勾兑了2块一瓶的瓶装酒50吨，价值20万，卖了可以实现利润40万。还有100吨5角一瓶的光头酒，已经签好合同，在三天内由副食二级站拖完，就是10万块产值，10万块利润啊。要不是2块的酒刚搞好，二级站才拿走去鉴定，也卖了。我们今年没有问题。保证超额完成任务。武主任你就放宽心吧！”

杜厂长一听，也不管有股长们在，把桌子一拍：“那就我的厂有问题哦？告诉你们，不要笑得太早，老子两个月也完成了任务，仓库压得货也是临时问题。”

武厚民把桌子敲了敲：“两个月不见都不得了。就是落实了厂长责任制，也是的厂长，也是在党的领导下工作。你笑我，我笑你都不是党的干部正确做法。正确的做法就是齐心协力共同把党的事业搞好。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摘客观，我都调查清楚了，销售不好是前进中问题，我们要用改革的思想换个思路想办法。我们不能老是把眼睛盯着二级站、商业局、供销社，而是走出去找自己的市场，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才能确保不受制于人。你们说是不是？”

杜厂长虽然服武厚民，但刚才面子下不来，就哼道：“反正我们都说不过你。”

许厂长是个实在人：“武主任，我们在坐的那个有你搞经济行。我们那回没有听你的。你喊我们来肯定有了好办法，说吧，我们挂得心急呢！”会议室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连供销股长们也笑了起来。

“我看我们产品包装质量都不错。我决定带着五汽车产品到上海、南京、杭州去卖，把我们宜都食品卖进大城市。你们说好不好？”

会议室都是武厚民的兵，就轰然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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