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忙,谁将沉醉换悲凉(13000)
作者:凤鸣岐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666

慕容雪凤冠巍峨,仪容端庄,此时亦勾起唇角,向许知言笑道:“皇上,你看颜儿!到底年轻呢,这些日子这样劳碌,一般的气宇轩昂,神采飞扬。”

因参加宫宴,许知言难得换了件明黄色的云肩通袖龙襕圆领袍,向日的雍容沉静之外,便又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势。

但见这对小夫妻进来,他亦忍不住微微含笑,颔首以示同意皇后所言。

许思颜与木槿上前见礼时,许知言已轻笑道:“去见过你的叔叔婶婶们。都是一家人,不许为君臣之分淡薄了骨肉情分。”

许思颜忙应了,遂与木槿与诸王见礼。

因近日江北谋逆之事牵涉太大,宫宴气氛本有些沉重。

但如今太子言谈自若,笑语晏晏,太子妃温和端庄,斯文有礼,叙起骨肉之情来犹显亲切,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妲。

许思颜和木槿落坐后,几位老太妃也陆续到了。

笙箫歌乐之声里,筵席开始,许知言亲向诸太妃们把盏贺寿,诸王亦向太妃及皇兄、皇嫂贺寿,一时觥筹交错,笑语盈耳。

诸王中数英王许知捷性情最活跃,少年时也与许知言最要好,跑在许知言跟前叙了许久话,又去跟许从悦喝酒。

许从悦一向酒量不佳,大约说话也说不过能言善辩的许知捷,不一时被便许知捷灌了好几盅酒,那艳美的脸庞渐渐红灿如桃花。

许知言在上瞧见,便唤道:“与太子相合,且都是宜子之相,看言谈才识也不差,想来入府后必能为太子妃分忧,免得太子妃过于辛劳。若能为皇家添几个子嗣,那更是皇上之幸,社稷之幸!”

她轻言巧语,处处为木槿考虑,在情在理,温柔慈爱正与任何一个心疼爱子爱媳的婆婆无异。

许知言眉峰皱了皱,低头品啜着杯中美酒,沉吟不语。

许思颜已回至席上,坐在木槿身畔懒懒笑道:“母后,原先内院争闹不休,总不太平,儿臣才叫木槿将那些不知进退的姬妾逐走,求个耳根清净,哪里是她轻狂善妒了?如今太子府好容易一团祥和,儿臣可不想再添些人进来生事。”

慕容雪嗔道:“那些女孩儿本就送去替太子妃分忧的,不过多几个人侍奉你而已,哪里会生事了?难道颜儿连母后的眼光都信不过?”

许思颜只得道:“儿臣不敢!”

慕容雪便温和问向木槿:“槿儿,女孩儿家的声名,向来需小心维护。日后你会母仪天下,这声名更是不容得丝毫玷污毁谤。你不会怪母后多事吧?”

木槿觉得自己给活生生塞了一只苍蝇,还不得不吞下去。

所谓百善孝为先,大吴历朝皇帝又讲究以孝治国。皇后如此慈爱有心细致周到,她若当着一众长辈的面驳回去,她的声名才真的完了。

转头看许思颜,他的容颜微冷凝坐于她身畔,一时没有说话。

皇后为皇家子嗣及儿媳声誉着想,辛苦为太子觅了几门贵妾,怎么看都是一副慈母苦心,太子只该领赐谢恩才对,哪有强硬拒绝的道理?

愈发显得太子妃骄纵,把一国皇太子都给挟制住了。

木槿便觉自己需跟皇后学习的地方着实太多了。

她站起身,笑意盈盈向慕容雪拜倒,“母后深思远虑,如此替木槿着想,木槿感激还来不及,又怎敢怨母后多事?木槿从此必当谨言慎行,与众姐妹一起好好侍奉太子,也好令太子专心国事,再无后顾之忧!”

慕容雪神色愈发慈和,忙令人扶起,向许知言笑道:“果然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礼,贤惠大度。”

许知言轻抚酒盅,淡淡道:“待皇后多教导几年,必定更加出息!”

木槿回席坐了,转头便见许思颜神情间微有歉疚之意,默然自桌下握了她的手。

木槿便悄声道:“你少得意!移再多的花回来,你只许看,不许摘!”

许思颜再不料她这么片刻工夫便已打定这主意,怔了一怔才轻笑道:“嗯,我只摘咱们小槿花!不过你得让我摘个够,不许摘个一次两次便跟我哭哭啼啼!”

木槿大窘,红了脸去捏他的腰。

许思颜从小习武,身体极健实,腰间并无赘肉容她捏到,反笑着一把扣了她的腰揽到臂间,将自己的酒盅送到木槿唇边。

木槿一仰脖喝了,嗔怒瞪他,悄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收敛些?”

许思颜笑道:“这殿里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咱们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又不是偷.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话间,宫人上前斟满了酒,他喝了一半,又来灌木槿。

木槿知他少年时便溺.于情事,于这些小节上风.流放.涎惯了,再无半点其父的沉稳内敛,却也无可奈何。

她虽要顾着自己蜀国公主和大吴太子妃的体面,却抵不住许思颜与她耳鬓厮磨,百般情话,也不由得心荡神驰,飏着眉眼吃吃笑起来。

一时螃蟹上来,木槿也不要宫人动手,自己挑了一个极大的剥开,挖出蟹黄来,只作喂给许思颜吃,冷不丁抹

了他一脸。

这回却把众人都逗得笑起来。

许思颜忙要来苏叶汤洗手洗脸,冲着木槿磨牙道:“等着,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木槿掩嘴而笑,再不怕他。

许知言端坐于上,眼睛余光不时瞥向他们,唇角便隐隐浮上一丝笑意。

这时,只闻慕容雪在旁唤道:“皇上!”

许知言转头看时,慕容雪已向他举盏道:“难得今儿一家子人聚得齐全,我也祝皇上福寿安康,多子多孙!”

许知言微笑,满饮而尽,让宫人重斟了酒,亦敬向慕容雪道:“多年来阿雪辅弼国事,着实辛苦。朕亦祝阿雪万事遂心,花颜永驻!”

慕容雪含笑饮了,彼此对视一眼,便各自放下酒盅,再无多话。

慕容雪默默看着许知言步入中年后依然端雅雍容的沉静面容,本待如往日一般再寻些话来说笑,忽瞥到那边太子夫妇亲密无间的形迹,只觉本就冷沉的心愈发沉寂如死,怔怔地盯着空了的酒盅,好久都没能说话。

旁边的宫人提着酒壶等了许久,才见慕容雪将酒盅递在一边,连忙上前斟了酒。

许知言似注意到慕容雪的失态,神色温和地扫了她一眼。

于是,在众人眼里,依然帝后恩爱,相敬如宾。

只有慕容雪,注意到他眸光中的清寂如雪。

一如既往的,清寂如雪。

--------------满堂热闹里,谁在黯然销.魂中---------------

酒过三巡,便有太妃相邀着携手出去赏月,诸王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笑的。

笙箫虽在继续,但几乎已没人在留心欣赏。

木槿酒量虽佳,但给许思颜灌得猛了,只觉头脑一阵阵地发沉,见许思颜走去和诸王说话,遂也离席走出承明殿散散心。

殿外自然有许多太监宫女们听候使唤,连茶房都有许多跟诸王入宫的近身从人候着。

木槿瞧着秋水等俱正在那边说得热闹,也不去叫唤,自己走了出去。

她一年三百六十天,至少在三百天会入宫相伴许知言,自然熟悉路途,知从右边石径穿过去,便是太掖湖,湖边有亭榭有花木,景致甚佳,遂提了裙角慢慢踱过去。

天清如水,月圆如璧,清凉的夜风吹过厚实的礼服,慢慢地吹散了酒意。

沿着石径,木槿转过石山,穿过花木,已见前方湖光粼粼,澄明生光。数丛翠竹、两株红枫后,一座玲珑小亭赫然在目。

她正走过去时,正听到那边隐约有人在说话。

她侧耳一听,已辨出是许从悦的声音,不由欢喜叫道:“黑桃花!”

自回京后,许思颜忙于政事,木槿掌管太子府,再不像从前那般清闲,——便是清闲,如她现在这身份,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原也不便去见外客。故而心下虽念着楼小眠、许从悦,却始终没机会邀他们一叙。

算来许从悦虽见了两面,都如今这般在筵席上,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回想从前的自由自在,木槿万分感慨,倒盼着能趁这机会说说话儿。

那边被她一叫唤,顿时没了声音。

木槿原以为必是许从悦带着从人在此憩息,见他没有回答,倒是惊讶,忙奔过去看时,正见许从悦站在亭间,神色有些仓皇;而另一边,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正匆匆而去。

木槿一呆,待要追过去瞧那女子是什么人时,许从悦已伸手握紧她手臂拉住。

“木槿!”

木槿抬头,正见月色下许从悦略有些勉强的笑容。

桃花眼似醉非醉,朦胧含情,却像浸透了雾气潮湿着。

“那是谁?”

木槿待要挣开,却觉他拉得更紧了,再不容她动弹。

而那女子已有须臾间消逝于黑暗之中,再不见踪影。

木槿惊愕,转头看周围再无一人,分明是许从悦约了谁在此地暗中相见。

她不觉压低了声

音,“她……她是谁?黑桃花,你疯了!”

许从悦沉沉地瞧着她,许久才放开她,慢慢地转过身去,低声道:“木槿,别和人提起这事儿。”

但片刻,他又忍耐不住般高声道:“便是叫人知道了,也不妨事!凭什么我每次见她也得偷偷摸摸,跟见不得人一样?”

木槿不觉又想起初次见面他莫名地出现在宫中,愈发觉得骇然,忙扯他的袖子道:“喂,你……你安静些!真的见得人何必约在这里相见?还劳你堂堂王爷乔装入宫相会,把她直接带回你雍王府不就完了?”

许从悦便住了口,躁狂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他定定地站着,盯着前方的地面,眼圈却已红了。

木槿想起从前不知他身份时那朵扮坏人都扮不像的热心善良黑桃花,不觉替他难过,连忙上前一步,柔声问道:“黑桃花,别这样。我早就说过,你若真喜欢宫里哪位美人,只管跟我说。便是哪位有名份的小妃嫔,我去找父皇设法,应该也不妨事。”

以许从悦的身份,若喜欢的只是个小宫女,不拘跟吴帝还是太子说一声,断无为难之理。

若喜欢的是有名分的妃嫔,的确有些麻烦。

但许知言素不在女色上心,妃嫔品阶大多很低,且多半有名无实,若木槿在旁替许从悦开口,再撒个娇儿,将个把无宠妃嫔找个由头逐出宫去悄悄交给许从悦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许从悦至今未娶王妃,若着实喜欢那女子了,虽不便给她封诰名位,但若从此不再娶妃,她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如能生几个孩儿承继香火,皇上、皇后便更不会干预了。

但许从悦只是静默地垂首而立,好久,好久,才哑声道:“你帮不了我。”

木槿急道:“你不说,我当然帮不了你!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倔?看着优雅有趣,可真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许从悦道:“帝王之家,连茅坑里的砖石都是特制的,并不比别处臭或硬。”

“……”

“还有,我从来不是有趣的人,是太子妃耍我时觉得很有趣吧?”

“……”

木槿好一会儿才嗑嗑绊绊道:“从悦,对不住啊,我……从未有心想过要耍你。刚出宫的那些日子,我只是闷得太无聊,自己寻些开心罢了!”

许从悦目光便温柔下来,有种月光般的清淡朦胧。

“嗯,我明白。我原来从不信帝王之家居然会有人这样义气,舍了自己尊贵性命和泼天富贵不要,去相救一个其实并不熟悉的所谓亲人。木槿,我许从悦其实欠你一条命!”

木槿知他说的是上回伏虎岗相救之事,听他话里蕴着感激,不觉红了脸,忙咳了一声,笑道:“谁有心要救你了?我只是想和那群刺客捉一回迷藏罢了!只是不小心高看了自己,这才吃了点亏。”

许从悦柔和地看着他,也不争辩。

见惯了挟恩求报的,偶尔见着个施恩不求报的,感觉很珍贵。

而她给他的感觉,从来便很珍贵。

与出身、地位及容貌无关的珍贵。

木槿被他看得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你看,我未必有那么义气,可绝对不会害你。你该告诉我,刚那女子到底是谁了吧?”

她仰头瞧他,圆圆面庞亦似一轮璧月,明媚璀璨,皎然生辉。

她的眼睛如此刻的湖水,晶晶亮亮,是夜色盖不住的清澈灵动。

她的确满心满意地想帮他,视他如知交挚友……

但许从悦终于避开了她的眼神,好一会儿,才索然说道:“木槿,你帮不了我。我要带走的,是一位太妃……”

太妃!

木槿懵了,有好一会儿大脑没能反应过来。

若许从悦喜欢的是许知言的妃嫔,那应该是许从悦的庶叔母,比许从悦长一辈。许知言的妃嫔里尚有些年轻的,有的比许从悦大不了几岁,许从悦又是在宫里长大的,有了感情便不算出奇。

可太妃的话,岂不是景和帝遗下的妃嫔?

她们是许从悦祖母一辈的!

便

是景和帝老牛吃嫩草,可入宫时无论如何已经成年了吧?

许知言继位十七年,景和帝留下的妃嫔岂不是至少三四十岁?

且到妃位的妃嫔极少,木槿所知的太妃不过今日席上所见的四及父、祖官衔送入太子府,供太子、太子妃过目。

许思颜明知木槿对此事厌恶之极,再不敢表现出一丝兴趣,只道:“此事由太子妃全权处置即可。”

木槿笑容可掬,将礼部官员召入,隔着帘子一一垂询四位美人的家中人口、性情脾气和素常喜好,“都是母后相中的,必然是极好的。既然从此太子府做伴,自然要提前为她们一切料理得妥妥当当,万万不可让他们受了半点委屈。”

礼部官员如何知道那许多细节?于是不得不安排明姑姑带着太子府的人过去相看了,将那四位美人的模样性情好好考察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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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姑姑一一验看了,回来向木槿道:“皇后这哪里为太子觅妾?分明就是给公主添堵来了!四个丫头风情各异,但都生得不错,且父兄大多是攀着慕容氏的官吏。罗家小姐和林家小姐生得杏面桃腮,气质与慕容良娣有些仿佛;庄家小姐高挑优雅,看着颇有才情;还有个乐家小姐矮胖了些,不过也是珠圆玉润的。”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看了木槿一眼。

木槿便了悟,“莫非生得和我相像?怎不多找几个像我的来?这是料定了太子必定更喜欢慕容依依那类娇滴滴的吗?”

明姑姑笑道:“或许,是指望看到那两位新人,可以想起旧人来?公主,虽说太子如今待你极好,可到底素日风流,该防的还是要防着些的。”

木槿道:“若夫妻间两情相悦时还得彼此防范,这日子不过也罢!”

明姑姑明知木槿似谦实傲,这回游历一番回来更有主见,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且太子性情,多少承继了其父的优柔,在处置国事方面虽坚决有力,但涉及儿.女私.情,便有些摇摆不定。

譬如他未必真的喜欢慕容依依,更不会喜欢慕容家在朝堂里无处不在的渗透,但若慕容依依提及往日情.分伤.感落泪,他必定会心软屈服。

若换一个温顺些的太子妃,此时只怕少不了齐人之福。

可惜他遇到木槿,未心真的心胸狭窄骄狂善妒,却的确容不得他心里眼里再有第二个女人,逼得他不得不有所抉择,加上木槿刻意打压,于是慕容依依便不得不冷落空闺,百般娇.媚手段再也施展不开。

明姑姑不晓得木槿这性情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盼着太子也能承继其父的专情痴情,那夫妻二人必能相扶相携,同甘共苦,和顺一世。

而木槿已令人手书自己意见给礼部:“罗家、林家小姐可封正九品奉仪,庄家、乐家小姐可封正七品昭训;苏保林侍奉太子多年,其父兄功在社稷,可进为正四品良媛。四位小姐入府后如得太子宠爱,或诞育子女,可再行迁赏。”

又令丁寿打扫庭院,“罗、林二位应与慕容良娣意气相投,便安置在蟾月楼附近吧!庄家小姐气质高雅,便将西北角那栋冷香阁收拾出来给她;乐家小姐听说才十四,一团孩气,就让她去和苏保林做伴吧,日后必然能学得苏保林的才情气度!记住,不仅要屋舍整洁漂亮,一概应用之物,也需令诸位小姐可心合意。如不知道诸位小姐爱好,不妨持我名帖到各自府上,多跑几回,多问几次,尽量做到完美无缺才好。”

丁寿连忙应了,“太子妃如此经心,老奴自当竭力而为!”

木槿微笑。

如此细致周到,简直是贤良淑德的典范了,看谁还敢说她骄狂善妒。

明姑姑有些担忧,“公主,等这些女孩儿进了门,虽说太子未必感兴趣,但皇后见太子不予理会,难保不干预。”

木槿淡淡道:“我进门三年未和太子一处她都不曾干预,却干预这些侧室小妾?那她管得也忒宽了!”

明姑姑道:“她能想出为太子纳妾这主意来,本就管得宽了!”

算算木槿回来才大半个月,他们便已挑好了人选,看来慕容家早就想好这一招,打定主意想趁着木槿新得太子欢心,情感尚未牢固,找些新人过来分她宠爱。

可木槿并不认为她与太子认真相处的时间尚短,情感便会比寻常夫妻淡薄。

旁的不说,慕容依依与许思颜在一起九年了吧?而慕容雪跟许知言也做了二十二年的夫妻了吧?

虽然帝后相敬如宾,但说到恩爱不恩爱,便只他们自己知道了。

木槿沉吟,然后唇角泛出一丝促狭的笑,“那我便也管得宽些吧!这贤惠的名声,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占尽了!”

她拉过明姑姑,侧耳吩咐几句。

明姑姑听得又是惊骇,又是好笑,“这……这能行吗?”

木槿闲闲道:“谁往我眼里扎刺儿,我便往她心里扎针儿!我原还想着,她不招我,我也不惹她呢,看来……呵!”

-------------谁在无声狞笑中--------------

钦天监很快看好日子,回了十月初十便是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距中秋说定这事时还不足两月。

书、门下二省很快商议草拟了诏敕,也不敢自专,先抄送一份给太子府,等太子、太子妃认可后方敢上呈御览并颁告天下。

木槿于帘内吩咐明姑姑呈上,接过看时,却差点没揉成一团掷到那位中书侍郎的脸上。

她终究只是将那草诏轻飘飘弹到一边,喝了两口茶,抑了怒气笑道:“伍侍郎,这旨意倒是尽数依了我上回所述。可这沈南霜亦封昭训,是谁的主意?”

近日纪叔明洗涮冤情,被召回京中,授内阁大学士,特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实际已经代替张宁中进入政事堂参掌朝政,成为太子最有力的辅弼之一。

沈南霜见纪叔明擢升,不胜欢喜,屡次探望;而纪家亦感激她知恩图报,危难之际舍身相救,何况如今又是太子心腹,故而连纪夫人也不计较她母亲生前和丈夫的那些烂事,反和纪叔明商议了,认了沈南霜为义女。

木槿素来对沈南霜无感,——任凭是谁,也不会喜欢另一个女人终日温文贤良情深意切地凝望自己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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