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西公主一句“云落身上还怀有我皇家的骨血”令刘浚久久思忖,终还是决意往太皇太后处一去,恰巧王太后也正在,见君王面色阴沉凝重,便知来意如何,太皇太后虽然眼盲,心却通亮,不待刘浚言语,便道:“可是为杨夫人而来啊?不早已与你言明,这事情是与不是,总要有个说辞,方能安这天下人心啊!”
说着,灰暗的眸子微微闭阖:“况……我孙儿向来多情,这回怎还儿女情长起来?”
王太后在旁连使眼色,刘浚余光一扫,恍若不见:“皇祖母,云落虽只为一女子,可皇祖母,如今,她的身上尚怀有我皇家的骨血啊!”
太皇太后张开微闭的盲目,片刻,再又缓缓合上:“皇家骨血?据我所知,这女子歌姬出身,又曾离宫数时,陛下……便那般肯定她腹中之子,乃我皇家骨血吗?”
语气越发生硬,刘浚身子陡然一颤,一时竟觉哑口无言,太皇太后悠闲自若的侧躺在软榻之上,苍老的面容不兴半点心思的变换,垂闭的眼睑,遮挡着灰暗也曾烁亮的眸子,如此泰然之状,竟也有无形震动人心的威慑!
王太后忙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如今安稳民心才是首要!”
刘浚鹰眸一横,直令王太后心尖颤动,那双眼中,蕴满了积蓄沉压的熊熊火焰,唇边却是极冷的笑纹:“哼,母后,将这天灾归在一女子身上,便就不觉可笑之极、有损我大凌天威吗?”
“放肆!”太皇太后倏然坐起身来:“这是怎么与你母后讲话呢?就为一区区歌姬?哼,不说她是个妖孽,看来,也定是个魅惑君心的祸水!”
刘浚双拳攥紧,扫看这两个高贵在上的女人,面色均是怒意横生,他心知已是多说无益,可胸中亦有逆流攒动,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然若都不能保护、受制于人,那么,又何谈兴国定邦安天下?
“有空……便去多陪陪芊芊,再怎样芊芊也是皇后,出身高贵清白!”王太后抿一口茶,区区一女子,竟令向来听话的儿子如此疾言厉色的与自己讲话,刘浚适才那样的顶撞,实令心中多少气郁。
太皇太后亦道:“是啊,你与芊芊间男男女女之事,我老人家也不想管,就算是有嫌隙误会在,后宫那么多妃嫔,你……独宠水沐居,怕也冷落多时了吧?若是已觉多余,便遣散了出宫去,免得浪费了宫中食粮。”
刘浚眼光聚凝,盯望着太皇太后自若的神情,眼眶几欲胀裂,心中强自压抑,转身而去,竟未曾施礼!
王太后望着儿子高俊坚挺却微微震颤的背影,望向太皇太后已然睁开的双眼,忙揶揄道:“看这孩子真越来越不懂规矩!”
太皇太后只不着表情的轻声道:“你也去吧,我也乏了。”
王太后战兢的起身,行礼去了。
殿外,夏日暖风扑面,却觉分外燥热,刘浚站立在炙热骄阳下,深深沉一口气,只是不动,内侍不禁小心问道:“陛下,这日头大,陛下还请……”
“摆驾甘露宫!”刘浚倏然张口,愤然甩袖,目光映着刺目金灿的烈日、陡然生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