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落不禁冷笑,冰冻月的清寒:“如今,也是在这里,便请严校尉见证,杨云落……也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杨夫人!”
眼神坚韧如刀,锋利划开严萧眸中涌动的温柔,留余的惊悚、亦在眸心深处逐渐散开!
如此冰而决绝的目光,与女子幽然媚色相较,仿若不是一人!
怨自心生,恨由衷起!女子玉手纤纤,只紧紧抚在凸隆的小腹之上,唇边抹过丝凉薄如夜的纹路,似笑亦觉非笑、虚空迷离!
严萧眸光惊颤,回神却不及启言,云落便已回身上车,夜色泼洒,徒留一抹绯红色背影,刺入眸心,殷殷如血的弥散,突如天际近暮的流霞,悲凉凄伤!
回到皇宫已近清晨,晨露沾湿薄衣,透襟凉冷,云落步步沉缓的迈入水沐居,冷红明砖掠过眼底,竟觉有些生疼!
轻轻按按额头,自心中疲惫,多月来,一座宫城、几个男子,已缠绕她太多太多,如今,她要为自己而活,要为家人和这未出世的孩子而好好的活!
窗扇微微晃动,发出轻细响声,云落这才惊觉,水沐居中异常静谧,环视左右,竟无一宫女内侍,心底不由得生寒,七月晨霞,透过窗棂缝隙,筛落一殿明光……
云落幽幽一叹,缓缓向窗边踱步,举首,方才望见,半启的窗阁边,竟默默俊立着一个男子,明绸缎袍,挺拔高俊,负手仰望明空,那孤绝威严的背影,却分明便是刘浚!
脚步突的刹住,轻柔唤道:“陛下……”
刘浚回身,只见女子绯红一身,映着暖霞微弱的抹红,明艳无俦,唇角无一丝牵动,唯有目光极峻:“回来了?杨询可还好吗?”
云落黯然垂首,不语!心底却有莫名委屈,低垂的眼睫,遮掩中却尽泄悲伤的暗流!
刘浚一叹,走至云落身边,修俊的指搭在女子纤巧的肩上,向身内轻轻揽过,女子顺势依身,清泪隐忍,却更有动人的楚楚情致!
许久无言,唯有帝王沉重的呼吸……
“去休息吧!”刘浚揽着云落向内殿而去,缓行几步,云落突然驻足,抬眼望去,刘浚纠紧的眉心,深深刻入眼中……
心底泛开无端酸楚,凝白的小手,轻轻抚过天子凝紧的眉,云落凄然一笑:“若是这眉因妾而蹙,妾宁永去!”
盈盈流盼玉眸,风情自媚,刘浚眼神不禁一滞,女子容颜依旧,然而神情却再不是冷漠如冰,而似暖阳初融,化开柔情脉脉……
修指抚上云丝,轻软如纱,刘浚慰然一笑,自己用心终未枉做流水:“去休息吧!莫要动了胎气!”
内殿香软的锦床丝被,云落靠在天子起伏的胸膛上,安然恬淡,刘浚抚弄着她一头乌发,眼神落在她的侧脸,暗暗凝眉!
云落,你为何没有对朕抱怨一声,或是……哪怕一句的哭诉?
这完全不是他脑中的后宫女子,起初的冷漠、如今的淡然,皆不是!
云落并未抬眸,却仍能感到他炽烈的目光,许早已周身燃烧!
抱怨,她怎无抱怨?哭诉,她怎不想哭诉?她虽只是一个女子,却早已明晰,刘浚之所以如此钟情自己,许皆因为她的少言、她的淡漠,保有了令人迷惑的虚渺!
他想要探究,想要占有,亦想要享受这份清淡……
可惜痴情的皇后,你并不懂,你的爱太过热烈,烫伤了他亦烧伤了自己,便把所有的一切归罪在我的身上,云落心底冷笑,一个轻而温热的吻落在额上,不觉睡意渐浓……
睁开眼时,已然日头如火!
云落缓缓起身,薄锦丝被沿身而下,熏暖轻风拂窗而入,带了淡淡夏的暖香!
刘浚不知何时离开了身边,依稀记得熟睡前的轻吻,也许,那之后他便走了吧?那时已是清晨,他该是去朝上了吧?
“娘娘!”叶桑的声音清脆,响在身后,云落望去,只见她端了清水,站在身后:“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云落点头:“陛下还未下朝吗?”
叶桑边是忙碌便答:“下了,也回过了水沐居,才去!陛下见娘娘睡得熟呢,不叫打扰,还说娘娘今日烦劳,叫奴婢们备些补汤,给娘娘补身!”
菱花铜镜,美人娇唇微牵,满溢柔情:“那陛下,这会儿在哪?可有说吗?”
叶桑在云落鬓际簪一朵绢纱夜合,摇摇头:“这便没说了,只是陛下去时,脸色不好!”
“噢?”云落秀眉微蹙:“可有事发生吗?”
叶桑依然摇头:“昨日,娘娘与公主回府后,陛下便摆驾甘露宫,回来后就一直站在窗边,也不说话,很吓人呢,后还叫咱们全都退下,今早上朝脸色好些了,不过下朝回来,看过了娘娘,脸上又不好看了!”
“那……”
云落话未出口,便听门口有匆促的脚步声,旋即便有一内监踏入内殿,回首一望,却是一惊,那内侍眉目高傲,她仍能清晰记得,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黄余!
黄余傲目依旧,用尖细的声音吩咐:“杨夫人,太后有请!”
太后!云落秀眉一凝,黄余明明是太皇太后身边之人,缘何会为太后来传旨意?来不急细思,只是整好衣裙,随着去了,叶桑想要同去,却被黄余蛮横的阻拦,云落向叶桑示意,叶桑方才罢了,只忧心的望着云落背影……
一路无言,她并不想与此人多说上一句,想如今太皇太后病重难支,这样的势利小人,自然见风使舵,不知何时便已投靠了王太后的身边,云落不禁暗想,王太后虽向不多事,可桩桩件件的联系起来,却也真是强悍的女人,自刘浚当上太子进而登基,再到如今的循序渐进,仿佛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
心底不由得抽凉,转眼已来到太后宫中,扑鼻的清淡熏香,玉黄色帘幔锦绣安雅的白菊花,一朵朵鲜妍竞秀,逼人眼目!
真好针法,不知出自谁手?想必是要耗费些功夫和时日的,也定是不菲,似这样,方能托衬太后的高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