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落,是朕害了你,是朕……害了你啊!
是朕中了别人的圈套,以为将你打入冷宫,引回黛鸢与李岳便是,却不曾想……对方要的却是你的命啊!
刘浚挥剑斩断木桌,仰天长啸——
云落,你在天有灵,可看见承永宫废墟边那个阴森的身影吗?
朕——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刘浚面色森重,令众人退下,黛鸢不必回府,只在宫中安住,杨询送平西公主出宫,一路无言,只觉阴冷的天,冻人心骨。
行到宫门口,公主方回身说:“询儿,你可怪我?”
杨询迷茫的望着公主,一身素净棉裙,简静的面容,已不似当年的冷艳高傲,轻轻摇摇头:“公主待杨询全家恩重如山,杨询粉身难报,而姐姐之事……那是意外,任谁也无法预料。”
公主心下感慰,举首望向朦胧天际,想这世事真真难料,人心呢?依黛鸢所言,此事蹊跷颇多,若是按以往来看,皇后无疑嫌疑最重,芊芊,曾也是真纯的你,如何会变作了这般模样,从前只道你任性而已,却不曾想你竟有这样蛇蝎心肠!
“公主,其实……我觉得姐姐并没有死。”
杨询一言,令公主猛然回身,清美眼眸流露一丝温光:“你说什么?询儿,你莫要太过悲伤了。”
公主目光里似隐含一缕心疼,杨询却凝着眉,一副郑重神情:“公主,询儿不知要如何说起。”
平西公主极是了解杨询,向来沉稳有度,若非十足把握,是不会轻言任何的,故他虽心有疑虑,亦没有对刘浚说起,公主眼里漫过一丝欣色,这说明,自己之于他是不同的吗:“尽管说来,与我还有何难以启齿的?”
杨询警惕的望望四周,寒风凛冽的宫门口,除守卫外,并无一人。
与公主踱步到宫墙艳梅边,方小心说:“公主未发觉严校尉亦不见人影吗?”
平西公主眼目一紧,见杨询谨慎闪躲的神情,不禁骇然:“你是说……”
“公主,这事儿询儿不知所觉可对,只是进宫这些时日,看严校尉与姐姐,总觉有些奇怪,而严校尉对姐姐的关切,似乎超出了臣子的忠心。”杨询所言直接,对于公主她毫无隐瞒:“姐姐被打入冷宫,我本欲偷着去看望姐姐,却看到风雪中,严校尉在承永宫偏林处徘徊。”
“你是说……”公主突地领悟。
“对,那天就是承永宫大火之前,后询儿见皇后去了,便没有进去。”杨询声音渐渐低弱,眼睫缓缓垂下,眉目间似交杂了后悔与煎缠的细纹。
是啊,他没有进去,更回到了刘浚身边,于是承永宫大火焚烧,云落生死未卜!若自己能若严萧般守在承永宫门口,姐姐许早已躺在合欢殿香暖的锦床上,安静养身。
可如今……
杨询不再言语,公主思量下,亦谨慎道:“我明白了,询儿放心,我定会派人暗中查访,只要云落尚在人间,就是天涯,本公主亦会将她寻回。”
杨询点头,刚要言语,公主却接紧说:“我亦不会向陛下说起。”
杨询眼里有一瞬惊异,惊异于公主的了解与热心,也许此时,能够帮忙他的,便只有公主了。
毕竟,这男男女女间的事情,本就言说不清,刘浚虽是伤怀,可一旦得知此事,只怕云落不死,亦会有不可预知的劫难!
寒风吹落红梅花玉瓣飘香,冷香扑面,临风傲立的红梅树,风雪无动……
漆黑的夜,寒风冷啸,凌安城极是偏远的一处院落,傲雪白梅开了满园,纷飞在凄冷风中,洒落在院落清冷的石阶上,女子倚柱而立,单薄的素白锦绸长裙,外只罩一件绛紫色棉绒外披,女子目光呆滞,直直望着满园飘落的梅花瓣,却无一言。
身后脚步声惊断思绪,墨青色棉裙,并不是华贵的料子,女子举首,望上来人的眼,目光闪过一丝盼望:“如何了?他醒了吗?”
来人摇摇头,只是目有责色的凝视着她:“他究竟怎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来人眉眼如月,清冷隽秀,微微岁月的痕迹,只添了她风情韵致,并无碍曾经绝美的容颜。
女子垂首,却似忆起了不堪的一幕,眼里泪意隐隐:“一切都是云落不好,是云落害严大哥深受如此重创,生死……未卜!”
素白衣的单薄女子,竟是云落,来人静静的听着,纵使眉间并无些许善意,却仍旧听她细细说来:“实不相瞒,我便是前日被打入冷宫的杨夫人,而严大哥是我贴身护卫,他在殿外保我安平,谁想,大火突如其来,我们想出去,可正殿门却冲进很多黑衣刺客,严大哥毕竟势寡,拉了我说不宜缠斗,便将仅有的一盆冷水淋在我的身上,向后殿跑去,谁知后殿门窗被死死钉住,我们出不去,此时火大,杀手们只是守着前殿门口,想令我们活活烧死在承永宫中,严大哥无法,便将我牢牢护在他的胸前,用利剑劈斩后窗,眼看大火燃起了他的衣裳,烫红了他的脸,他仍不放弃,我被浓烟熏得几乎窒息,在意识就要失去的时候,后窗打开了,他忙将我丢出殿去,自己随即出来,谁想后殿窗外,亦是杀手林立,此时大哥身上已经烧伤,刚与前殿杀手交手,亦受了些伤,此时又要护着我,难免力不从心,几个回合,便已然不支,于是他拉着我向宫外跑去,杀手紧追不舍,还好他路熟,我们最终跑到了宫门口,虽是后宫门,但守卫亦是森严,我深深低着头,不敢在夜色下露出半点真颜,大哥因是校尉,如此重伤的模样,兵卫们便一拥迎着刺客而去,并没谁留意我,大哥示意我出宫,我便搀扶着他一路走到这里他敲了门便倒下了……”
言及此处,已是不能接续,轻轻拭去眼边泪水,望着来人凝紧的眉目渐渐和缓,关询道:“这位大姐,不知他伤势究竟如何?”
那人轻轻垂下眼睫,一声叹息,却似雪片飘落无声:“浓烟已熏伤了五脏,剑的伤痕,也有几处足以致命,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去,全看他的造化了。”
云落急切道:“大姐定要救他啊,云落看得出大姐是颇精医道之人!”
那人眼风一扫,重又挂上了严厉的光流:“哼,人我自是要救的,却不用你说,你可知我是谁吗?”
这女人自来便未曾有过和润的脸色,云落颤颤摇首,冰澈的眼眸,惊悚的定凝在她的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