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徒惹后庭花4
作者:忧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44

( )只是这日传来的却并非好讯,听闻刘浚下令尚书翻查公文底档,却没能找到那一封诏书,诏书一事亦不胫而走,听说诏书上,是令窦婴若遇无能为力之事时,见机行事、先斩后奏的免死诏书,云落亦不觉心惊,更何况是田豫与王太后,然若真真存有底档,那么窦婴便可便宜行事,置田豫于死地!

云落熏着梅花酒,好似淡然的轻轻品味,梅花香远、酒清如梅,心意却是不平静的。

没能找到存档,想必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这样一来,窦婴处境更为艰难,为平息太后与田豫的怒气,刘浚下令杀了灌夫,并诛灭全族!

而窦婴这假造圣旨之罪,可远比他先前的罪责更重上千万倍。

怕是难逃一死了,云落遣叶桑给罗氏送去消息,叫她早做准备,兴许能为窦婴留个后。

她虽心知窦婴怕是难逃一死了,可见刘浚杀灌夫以暂且平息太后的怒气,是不想杀窦婴的,并不是对窦婴有什么眷顾,而是对田豫更多的不满与怀疑!

这样便好,云落一杯杯饮下梅花酒,这个冬,梅花开得正艳,尤以合欢殿前的几株最是上好,焚酒添香,皆是天然的佳品,刘浚常常流连,亦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冬日的最后一天(1),田豫终于急不可耐的欲杀窦婴,王太后一力支持,刘浚无奈,无奈没有证据、无奈凭空多了这一条罪名。

合欢殿梅花飞雪满窗,刘浚闭目仰靠在锦榻上,美人在侧,炉上煮着梅花酒,看窗外飞雪细细,已不是隆冬的繁密,怕也是这个冬,最后一场雪了吧?

许久,刘浚方才开口:“是时辰了吧?”

云落轻应了一声,刘浚紧紧握拳,眼角有一丝抽动:“朕,不会令他白死!”

梅花酒,淡淡酒香,沁人心脾,云落望着天子面容消沉,她知道,他之所以看着窦婴去死,而全无阻拦,定是有更长远的打算与谋求的!

端一杯酒在天子手中,刘浚闭目饮下,一杯酒浓,浓烈心肠。

元光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冬的最后一天,窦婴被绑缚刑场,处以极刑。尸体暴露在市集上,一代权贵,便如此凄凉的死去了。

窦氏在朝中彻底失去势力,取而代之的是有王太后撑腰的丞相田豫,得寸进尺、左右朝政,刘浚早已反感在心,窦婴一案,更令刘浚对他多了几分记恨,杀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刘浚此次之所以如此纵容田豫做主窦婴一案,一来窦婴实在理亏,没有证据,站不住脚,另一方面,亦想趁机诈他一诈,刘浚虽是不言,但对于云落所说,田豫曾与刘怀蕾、青南王不清不楚一事,终是耿耿于怀的,加之黄河决口,整个冬季,百姓冻死、饿死无数,急需用钱,刘浚的心中,早有一方棋盘,做了精密的布局、最有利的权衡。

冬末,尚未有入春的暖意,日光仍旧稀薄,合欢殿前,花枝寥落,一地谢败的梅花,残落成血,殷红殷红的颜色,与翠泥相映,凭空多了分萧瑟。

天空阴霾不绝,刘浚敞窗望着,任冷风灌入殿中,一边美人不禁瑟索,刘浚扬起紫蓝色龙披,将女子揽入披帛中,暖热的男子气息,吹吐在女子凝玉额前,额前丝发轻动,云落只觉满心温适。

“去年末的水灾,今年亦有很多流民成乱,死的死,活得要么成匪,要么便是苦难的活着,可是国库亏空,难道……就只能任凭天灾如此成难吗?”水灾后的难民,始终是刘浚心中块垒。

云落知道,刘浚将更多的金钱投入到了操练军队上,而本就虚空的国库,根本无力应承灾后巨大的损失。

云落捻一支窗前红梅,是这冬末仅剩的几支香艳:“陛下,其实后宫与朝中大臣该是多有积蓄的,不如……便募集善款如何呢?”

刘浚摇头,冷笑道:“募集?他们只会和朕哭穷而已。”

云落将梅花探在鼻间,香已淡了:“后宫便从妾做起好了,妾多蒙陛下爱惜,赏赐颇丰,许多妾也是用不上的,妾想,其她妃妾为不输于妾,定然不会太过吝惜的。”

花枝一颤,一片红艳摇映在凝白脸颊:“至于朝中……”

云落微微摇首:“朝中谁最是有钱,云落便不晓得了,陛下只需令此人做个表率,其他人也便会随了。”

“朝中!”拥着云落的力道倏然加重,夺过女子手中红梅,“啪”的折断:“朝中……便从田豫做起!”

猛然起身,披袍如风飘卷:“前些年买卖官衔,加上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巴结,怕是国舅早已富可敌国了!”

云落低身拾起地上断梅,淡淡道:“国舅?这……只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刘浚转身握紧女子手腕,定定的看着她:“他有把柄在朕的手上!”

云落自知他所指,却摇摇头,轻柔道:“陛下,那件事,陛下并没有证据。”

刘浚眸光一涣,缓缓松开云落的手,云落却突地反握住他,美眸映了残梅的艳色:“不过陛下,也许……可以诈一诈国舅,这样也好消去陛下心中郁结,若真有此事,国舅定然会对陛下言听计从,若无此事,陛下也好心安了不是?”

刘浚眉一凝,随即舒展,唇际更牵出丝丝浅淡的笑纹来,被云落握着的手,倏然松开,揽住女子纤腰,修指在女子红润如梅的唇上滑过:“真好个诈一诈,你这小心思,可不要哪天用在了朕的身上。”

云落心间一颤,容色却是无动,水样清眸不兴微澜:“妾已经用了,陛下信不信?”

刘浚调笑道:“哦?朕怎么没感觉。”

云落轻笑:“陛下难道忘了,妾可是妖女,最会祸乱君心了。”

刘浚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在云落额上轻轻一吻,细吻深深,滑向耳际,呼吸温热轻柔:“对,你就是妖女,早把朕的心,一口不剩的吃了个干净。”

刘浚一把扯下身上紫蓝披袍,云落身子便如驾轻云,腾空而起,殿火缕缕如烟,殿外天色阴霭漫漫,帘帐内锦绣红绡、残梅香艳,帘帐外丝锦薄袍、轻盈坠地。

云落在他热烈的情怀中轻轻闭目,感受他一点一滴侵蚀着自己意识,所谓意乱情迷,不过如此。

陛下,若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若我无需为生存而苦苦挣扎,那……该有多好?

想着,心内竟不禁有些许无奈与苦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