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客栈不远,有一家租车行,五颜六色的单车、双人车摆得整整齐齐,锃亮的车把手在阳光下闪烁着欢快的光辉。
梅晓曦提议租单车出行,莫逆同意了。于是两人各骑一辆,往城外徐徐慢行。
宽阔的马路像洁白的玉带,蜿蜒在大地上。路上,是被上帝撒满的闲暇的人们,大多是青年男女,有的成群,有的成对,也有的独行。他们或行走奔跑,或驻足留连,或嬉笑打闹,有的女孩子扎着头巾,有的戴着花环,有一个男孩子也戴着花环,有些羞涩地,又满脸欣喜地和女孩欢笑追逐。
梅晓曦眼红,也在路边大嫂手里买了两个,一个自己戴,一个打算打扮莫逆。还没扣到他头上,莫逆连连躲闪。梅晓曦坚持要给他戴,说就当满足她一回。莫逆笑了,把花环斜扣在头上。花环绕在头上,散发着泥土的馨香,任你多苍老,心灵也被熏染得活泼起来。
夏日的微风拂过脸庞,心事也变得芬芳。梅晓曦提出和莫逆比赛谁骑得快,莫逆故意不让她,骑出老远,然后跨车立在路边操着手看梅晓曦疯赶。等梅晓曦骑到面前,他又一溜烟跑了。平时看起来老沉历练的大男人,也像个青春小伙子,充满活力。
梅晓曦比输了,有些泄气,莫逆便回来拉她。她没好气地说:“小心骑呢,摔倒你。”嘴里说着,却伸出手,两人莞尔一笑。
莫逆轻轻拉着梅晓曦,两人的手指缠绕着,两辆车像一对平行的滑翼,在玉带上轻快地飞翔!
回来时,夕阳西下。两人筋疲力尽推着车走在古镇的石径上,车轮钢丝把古镇的最后一缕阳光搅成碎片,洒在地上。
远处,传来咚咚的琴声,如水铮铮。桥上,几个年轻小伙子抱着吉它,纵情歌唱。纵情不一定高歌。小伙子们声音不大不高,但歌声里充满着深情,朝气,和回味。他们主要唱一些流行歌曲,偶尔也唱老歌。他们显然没有经过意大利歌唱法的误导,歌声真实而明净。这样的声带才是人声,充满感情的人声,而不是专业的发音的机器。有的时候,你可能会听到一两个沙哑的发音,但那并不影响歌声的美好,反而让人觉得那是真情的泄密。他们的琴技也不见得高超,基本就是简单的和旋伴奏,或者是拨动琴弦打打节奏。但这简单的伴奏却像追兵的脚步,追着你,一步一步跟着音乐走,走进悲伤,走进欢乐,走进自己的心灵。
周围坐着不少人,跟着小伙子们一起陶醉。有人把手绢盖在脸上,靠墙壁坐着,一动不动;有的静静地听着,一脸静谧;也有的跟着小伙子的琴声一起轻和低吟。时不时有人往小伙子面前扔钱,少的一元,多的二十五十。小伙子们并不捡,偶尔一阵微风吹来,钞票四散,小伙子们仍然专注于手中的琴,无动于衷。倒是有听歌的人们时不时把钱捡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好,生怕动作大了破坏这一幅美好的图画。
梅晓曦和莫逆把车停在旁边,也坐在桥头听歌。梅晓曦坐在石头上,莫逆从背后抱住梅晓曦。后来,梅晓曦想给点儿钱,莫逆小声说:“我们点一首歌吧。”他放了一百元进去,对小伙子们说:“来一首《隔世离空的红颜》。”
音乐咚咚响起。莫逆重新坐回梅晓曦身后,梅晓曦把手伸过头顶,温柔地抚摸莫逆的耳垂,莫逆偏过头,轻吻梅晓曦的手。唇如鸟喙,啄着手心手背,痒痒的,像鸟儿啄食。
歌声如风,轻轻地,吹散了人们身体的疲劳,吹散了内心深处的阴霾,吹散了浮燥的**;歌声如织,丝丝缕缕渗进晚霞里,天空变得更加深邃,凤凰的夜色更加多情起来。
夜晚的凤凰城是迷人的,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明灯,还有河里的花灯,交相辉映,彼彼成趣,荡漾着一波河水。
夜晚的凤凰城是热闹的。白天没逛够的人们还在各式各样的小铺前留连,酒吧的鼓点就已经敲响。白天穿得休闲随意的女人们,这时也打扮得妖娆艳丽地坐在酒吧里,男男女女们,有伴的图个恣意,没伴的盘算着寻个偶遇。
梅晓曦拉莫逆去放花灯。
还没走近河边,一群孩子就拥了过来,手里执着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花灯,嘴里用凤凰式普通话恳求:
“买一个嘛,买一个嘛!”
“许个愿吧,我做的花灯许愿可灵哩!”
“我亲手做的花灯,便宜卖给你们啦!”
“买我的吧,我送火柴的。”
孩子们皮肤黝黑,但穿着整洁,也偶尔有一两个打光脚板的跟在孩子群里跑。
一个长得白一点的女孩站在孩子堆里,大眼睛扑闪着,盯着梅晓曦不说话。梅晓曦接过她的花灯,问:“这个多少钱?”
小女孩大约四五岁,嗲着喉咙说:“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五元好啦!”
梅晓曦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说:“这么小就会做呀?一天能做多少个呀?”
小女孩抿着嘴,不回答。
“可以便宜一点吗?阿姨多买几个。”
“不能便宜啦,我卖了花灯好上学呢!”
“四元一个好吗?阿姨把你这两个都买了。”
“卖了花灯好上学呢!”小女孩重复着。
梅晓曦笑了。
一个男孩在旁边蹭着光脚丫,关注她们生意洽淡进展,这空儿连忙把一个花灯挡在梅晓曦眼前,说:“四元一个。”一幅视死如归的凛然的气魄。
旁边一个摆花灯摊的中年妇女朝小女孩喊:“小丫,卖几个啦?”
小女孩回答:“还没呢!”
男孩吓得飞着脚丫跑开了。他以他的败北,结束了一次儿童之间的商业战役。跑到转角处,他又站定观察,不屑地撇撇嘴,对第三国的介入表示轻视和不满。
小女孩继续可怜巴巴地说:“卖了花灯好上学呢!”
莫逆笑了,掏出钱,说:“好了好了,拿去吧,两个十元,拿好钱。”
梅晓曦又一路寻觅着,大大小小的买了十多盏。
来到河边,莫逆划火柴点灯,梅晓曦放灯。一会儿,各色各样的花灯,泛着五光十色,渐飘渐远,宛如舞花灯的长龙。梅晓曦赶紧对着灯许愿。许毕,又对莫逆说:“还不快许,灯飘远啦!”
莫逆笑笑,说:“一个意念而已。你许了就行。告诉我,许了些什么愿?”
梅晓曦白他一眼:“什么叫许了‘些’什么愿?你以为我打批发啊!”
“许一个也叫许,许一批也叫许。多许些,这个不中那个中。”莫逆笑道。
梅晓曦突然想起,说:“傍晚时,你点歌也太贵气了吧,一首歌一百元。还不如直接送。”
“这就不对了。点歌是酬劳,是对艺术的尊重;不点歌直接给,那是施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