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警车，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

地震刚刚过半个小时。路旁的山上，树木全静悄悄地伫立着，默默无语，公路两旁，不时有碎石滚下来，公路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公路上行进的车辆极少。剧烈的震动把司机们都吓坏了。不少司机包括一些资深的老司机，也把车停在路边的紧急停车道上，观望险情。他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却从来没遇到过地震。大家都沉着脸，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是赶着离开还是留在原地。通讯完全中断了，不知道往前走是更安全还是更危险。

孟歌独自驾驶着一辆警车，拼命往回赶。

地震时，他正好在外面执行公务。当他明白是地震来临，立即给梅晓曦打电话。可是，那时通讯已经中断了，他不甘心，不停地拨梅晓曦的号码，金诚所至，居然拨通了。但是，只断断续续说了两三句话，就断掉了。他再打，就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了。

他立刻决定放弃公务回家。一路上，人们都不敢行进，唯独孟歌不但把车开得飞快，还拉起了警报，一路呼啸。

在孟歌接近高速路的一个上道口时，一辆满载原木的货车从上道口踉跄而出，正好压着地上一块石头，货车颠簸了几下，一根巨大的原木从车上滚落下来，横在公路中间。

孟歌的警车没有防备，当他发现原木时，已经距离不到二十米，他条件反射猛踩刹车，把方向盘往右侧一拉，警车尖叫着，撞在路边的护栏上。车挤压着护栏向前滑行，护栏顿时变形，伴着巨大的声音，汽车在护栏上擦出一串火花，车窗玻璃顿时粉碎，孟歌被重重地一振，失去了知觉。

十多分钟后，一辆车从旁边经过，发现了孟歌，由于通讯不通，车上的人也孤立无援。当孟歌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是事发后一个多小时了。

梅晓曦接到医院里的电话时，正带着欣儿在幼儿园听故事。

梅晓曦赶到医院时，医院里乱成一团糟。病人们能动的早已经跑到外面，至今还不敢回来；伤势重的下不了床，惊魂未定地倦在床上庆幸不跑不动也逃过一劫；骨科的一个腿伤病人，提着套着石膏的右腿，坐在楼梯口在利地势，伺机再逃。楼道里，走廊里，坐满了人，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刚才的感受，猜测着会不会再度发生地震。护士和医生们从恐惧中苏醒，怀着矛盾的心情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

“由于出血时间比较久，病人颅内的血没能及时止住，可能他会从此瘫痪。”医生对梅晓曦不说是抢救不及时，只说出血时间比较久。虽然，我们都更加赞赏诚恳的人，但在说真话会付出代价的时候，我们还是更愿意逃避代价，而放弃别人的赞赏。如果医生们不害怕地震再度来临，如果医生们能够在孟歌被送来的第一时间处理病情，如果医生们在手术时不三心二意地观察外面的动静，如果没有这场地震……如果这些“如果”都能变成现实，这个世界就和谐了！可是，生活不相信如果，生活只要你面对现实。事实上，医生并没有说谎，他只是对真相有所保留。

梅晓曦欲哭无泪。一个小时以前下的决心还来不及实现，现实就拐了一个弯儿。一个小时以前，梅晓曦在生与死的临界痛省，决定悔过自新，好好生活；可一个小时以后，孟歌就瘫痪了。生活真会开玩笑！梅晓曦甚至还来不及和孟歌规划新生活，孟歌就已经被宣告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