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怪,难怪一个男人可以长成这个样子……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这个笨脑子。为何就没有联想到呢?
也是,不能怪她……料谁都猜不到吧?那是一段被人刻意涂抹掉的过去。苏家在他登基之后就被人彻底拔根铲除,浩大的家族荡然无存,皇帝活得这么窝囊,换谁都会以为是无名的妃子生的。这不能怪她。
等等?他说他娘出事了?紫贵妃不是十多年前薨了么?难道……她还活着?
这究竟是怎样的皇家秘辛?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赫连怀亦竟然打算告诉她了?
他同蒋公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叫他今天这般无助?
花颜的手蓦然收紧,握得赫连怀亦也有些生疼。
赫连怀亦完全理解她心中的震撼,“我娘,就是紫贵妃,西宫太后……”
花颜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一山容不得二虎,现在的局势……只怕是不太妙吧?难怪赫连怀亦恨阴家,恨阴太后,此恨与皇位无关却也早已入骨!
紫贵妃若是薨了还好,如若还活着,那一定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花颜想着就觉得好可怕。活着受尽侮辱那还不如死得干脆,好歹还保留最后一分的尊严。
“怀亦,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花颜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挣扎,她知道这是他所不想言明的痛:“怀亦,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要与你一同面对,所以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知道紫贵妃对他很重要。
“阴念慈!”赫连怀亦冷不丁的吐出了这个名字,怒火中烧,“此生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花颜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的恨意吓了一跳:“怀亦,怀亦,究竟是怎么了?”
“阴家一个个都是疯子,被囚了还要兴风作浪,朕不杀他她反倒要杀朕,杀不了朕就伤害朕身边的人,她的眼睛被刺瞎了。”
花颜一惊,她,那个她是谁?
紫贵妃!
阴太后竟然狠到了这种境界。
“十五年,朕看着朕的生母被人折磨了十五年,十五年后,朕夺了权,竟然还有人可以伤到他”他满心的悲愤,顿了顿:“我不配做一个皇子。”
花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大权在握可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我曾以为,只要我夺回了属于我的一切,就能够保护她们不受伤害”
花颜看着他忒无力的样子,花颜的心也跟着一起难受。
“没事的,没事的……是公公他们保护不利,你没在紫贵妃身边,不怪你……怀亦,请不要这么自责”
花颜终于明白他隐忍蛰伏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何,如果他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他。“怀亦,真的不是你的错,我们可以找御医,如果御医医治不好,我们就一起找隐藏于世外的高人,紫贵妃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花颜不知道现在,她除了说这些,还能做些什么?
“我给不了她身份”
“嗯?”
“我娘,已经死了……我给不了她身份。”
“什么意思?”
“史册已载,苏紫莞薨于裔帝过世之时稍晚三十七天,两人合葬于皇陵……朕,无法给她一个身份,母妃已经是死人了,朕给不了,朕什么都给不了……”说道这里,他突然发起抖来。
花颜赶紧把他抱住,不可以让他发狂,不可以,不可以。
“史册不可以改么?你是皇上,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朕怎么改?”赫连怀亦反问道。
“让朕昭告天下,西宫太后被人像狗一样的关在笼子里喂养十五年?让这样一件事流传百世?然后毁掉她在世人中最后残存的美好影像?那样朕宁愿她早早就死去,至少还留一个洁白如青莲的名声……亦或者你让朕公告天下,当年与裔帝合葬的是一个连出身都不干净的宫女而非倾国倾城的紫贵妃?待百年之后再扰帝魂开启帝王之棺让真正的紫贵妃同先皇一起合葬?难道让朕置皇家脸面而不顾,让天下苍生皆嘲笑于这一世的荒唐?”
花颜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知道他背负很多,却不知道他背负了的不仅是她所看见的情仇这么简单,他所背负的是一个国家的兴旺,一个帝王家的兴衰。
“怀亦,是我思虑不周……”
“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偿还……”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不能孝顺生母的孝儿。
苏紫莞同他一眼,十五年了,非人的日子……等到儿子掌了大权,却还是逃不掉这样的厄运……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不是生在帝王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矛盾?呵呵……”他干笑两声,“可惜,上天注定的身份,连我自己也不能改变。”
“大兴有帝赫连怀亦,四岁为帝,夺权之前窝囊十五载,夺权之后仍继续窝囊”
花颜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摩挲着,急得她心都慌了:“怀亦,你不要这样子讲……”
外头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花颜在着昏黄的日暮之时捧着他的脸,她害怕看见他的悲伤,花颜闭上了眼睛,颤抖的靠近他的脸:“怀亦,怀亦,不要难过了……”
赫连怀亦仿佛看见了她眼里的水光,潋滟着的是他无尽的悲伤,他阖上双眼,覆了上去……
。
外头,碧落与春筱两个人打着呵欠,突然里头没了声音。
虽然她们两个一直都听不真切里头在聊什么,可是突然一下就断了声音还是让她们二人觉得蹊跷。
春筱看了碧落一眼:“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
碧落摇摇头,“不知道……莫不是聊困了,歇下了?”
这回换两个人一同摇头……殊不知那两人在里头吻得如火如荼,天昏地暗……
六月四日晨,省亲结束,銮驾回宫。
洛府门前,洛晋梁与赫连怀亦站在车辇前,花颜回头望着洛府大门,看着描金‘蓬荜生辉’四字的迎客牌匾,花颜叹了一口气,走了,就难回来了……
“朕不能留到顾二小姐出嫁之日,但朕送上一份贺礼”赫连怀亦面带着笑容,对洛晋梁说。“莲英……”
莲英恭敬而上,“老奴在”
“奉朕谕令,赐洛家二小姐銮驾一副,红妆十里”
洛晋梁激动得跪了下来,这可是风光出嫁,都是托花颜的福,洛家虽生了女儿,但可都是光耀门楣啊……
花颜听见莲英高唱赫连怀亦的口谕,洛府上下欢腾一片,随行护驾的护卫皆是惊羡,都道当今是洛府大小姐正得圣宠,所以洛府才有了这般非一般的待遇。
其实,这也是赫连怀亦收买洛晋梁和韩裔寒的一个手段,梨儿不过是沾了她与洛晋梁二人的光而已……韩珏公子……娶了梨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赫连怀亦宣完旨意踏上了龙辇,花颜正要坐上凤辇,莲英公公又奉了谕令过来,“贵妃娘娘,皇上让你过去一同坐”
花颜莞尔一笑,碧落也笑得贼贼的……
花颜朝莲英颔首,示意她知道了,然后回头瞪了碧落一眼:“碧落,你这丫头越来越鬼了”
碧落回了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春筱没办法跟着花颜回宫,此时正在抹着眼泪:“小姐,不知道下次见你又是什么时候了……二小姐也要嫁了,以后洛府就是空空荡荡的了……”
花颜也被她说得有点动情,于是朝她嘱咐道:“春筱……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我娘”
春筱乖乖的点头:“春筱会照顾好夫人的”
碧落紧握着春筱的手:“春筱,我走了……”说完便放开了春筱的手,准备同花颜一起走向龙辇。
春筱点点头,站在原地默送她们。
花颜又再回头看了洛府一眼,这才转身离去。就在花颜转身的时候,称病不出的柳慈珍从门后窜了出来,悄悄的看着花颜的背影抹眼泪。
一声“起——”浩大的銮驾队伍动了起来,花颜就要离开这里,与赫连怀亦一起去向那未知的未来……
车辇走御道回宫,柳慈珍躲在门后看着花颜越走越远,心里那个悔,她冲到洛晋梁身旁哭道:“老爷……花颜就这样走了啊”
洛晋梁闷闷的“嗯”了一声,“你满意了?咱家梨儿这回可是风光出嫁了,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哼”说罢便返身跨进了洛府。
柳慈珍又依着门站了好一会,这才被春筱拉了回去,回去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寻着御驾的影子。
春筱在心里哼着声,当时骂小姐可是骂得爽快,打也打得毫不留情,这回可知道错了?哎,夫人的个性就是这个样子……所幸小姐也没和她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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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辇内,花颜透过纱帘,看见外头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官兵肃清了两旁的人,御道干净得一尘不染,之前新编的禁军也出来护了驾,这回回宫是从西宫门而入,花颜笑着把出嫁那日的趣事讲给赫连怀亦听。
惹得赫连怀亦也笑了起来,睫毛上凝着泪,捂着肚子,赫连怀亦轻轻的把笑出来的泪珠弹掉:“哈哈……真的骂起来了?”
“可不是?阴凌萱当时左手拿着镜子,右手理着自己的头发,车辇一停,她那芊芊玉指直接就戳到了自己的发髻里头,指甲把头皮给戳伤了,惹得尖叫连连”
“朕怎么不知道你们出嫁的时候这么热闹呢?看来嫁给朕也是一个趣事呐……”赫连怀亦妖冶的笑着,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摆的罂粟花,美却有毒。
花颜看着他那得瑟的不得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可惜,吵得最凶的卫淑妃已经……你若不娶这么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花颜怒瞪他,嘴巴都嘟到天上去了。
赫连怀亦笑得腻腻歪歪,抬起手把花颜的气鼓鼓的腮帮子推到了一边,无辜道:“又不是朕能决定的……”
她笑意暖暖:“以后朕就只有你一个”
花颜不以为然,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继续把脑袋扳回来盯着他瞧,眉毛一上一下的动着:“看着我,瞧我用目光震慑你”
赫连怀亦被花颜逗得笑不过气来,又把她的脑袋扳到了一边:“别逗朕,要不然朕亲你。”
花颜回想起昨天,脸刷的一红,干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挑起纱帘,看向外面。
吵闹声隐隐约约传来,花颜凝神去听。
“皇上,贵妃——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有两个小黑点正努力朝龙辇这边涌来。
花颜顿时就向那两个人影望去,只见出来了几个士兵把那两个人狠狠驾住。其中一位士兵狠狠的喝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冲犯御驾,不要命了?”
“大人,我求求你,让我们见一见皇上吧”一道女声传到了花颜耳朵里,只见那两个黑点中较矮的那一个跪在了官兵面前,剩下另一个教为高大的依旧在试图冲破禁锢。
花颜下意识的就拉了拉赫连怀亦的手:“怀亦,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赫连怀亦“嗯”了一声,凑了过来。
只见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被踹了一脚,那一个高大些男子冲上前去扶了起来:“妹妹!”他回过身去朝那些士兵们骂道:“你们这些狗官,可知道我们是皇亲国戚?待我一日受封了,回头来第一个要的就是你们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