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个舵手

当侨爬近那片肉时，他闻到一股腐臭，如果不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侨一定会吐出来，他强忍腹中的不适，艰难地往前爬行。身后是那两只老鼠发出的撕扯那片肉的声音。

咚的一声，船又剧烈地晃了晃，侨的左肩猛撞在了通风道的壁上，一阵生疼。

“妈的！”侨暗骂。

“妈的！”没想到通道的前方传来了声音，语气和侨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终于有人出现了，能遇到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侨都很高兴。

但是侨也没有轻举妄动，他还是小心地前挪着身体。

船身再次摇晃了一下，这回侨有了准备，双手双脚撑住通道壁，身子就跟着船一起晃而不会撞到壁上。

“妈妈的！”前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发出声音的地方已经距离侨非常近了。

侨现在判断出对方的年岁大概在三十开外比自己稍大一些，听他的语气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有些急躁，应该是个粗鲁的人，侨顿时放下心，这个人应该对自己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现在侨急需一个伙伴，因为谁都不知道在这艘破船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侨在刚才听到说话声音时已经熄灭了手电筒，现在他突然把手电筒打开来，一束光线照住了前方，那里果然趴着一个人，正在揉着自己的胳膊，猛然出现的光晃在他的眼睛上，让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挡，他有些惊慌，正不知所措，侨把手电筒的光散射到通道壁上，然后轻轻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这船上的船员吗？”

“鬼才是这船上的船员！”那人没好气地说。

“那么你是……”侨观察那人的表情，借着从通道壁上反射来的电筒光芒，侨看出他的脸上有被海风吹过的深深的痕迹，嘴唇干裂，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浓眉上有细粒的海盐沉淀，总之像个有经验的水手。

“我曾经是个舵手，可惜我们的船沉没了，是我的责任……”那人好像对此很在意，说到这里就是满脸的愧疚。

“我也曾经当过舵手的，有时候舵手犯的错误是无法避免的，也就是说，他不必为此背上一生的包袱。”侨不是在安慰那人，这话一点没有错，侨自己就曾犯过一个致命的错误，那次他的船差点翻了，幸亏一个大浪救了他们，所以侨常跟别的水手说，海上的风浪不仅能伤人还能救人呢。

那人听了侨的话，气馁的模样顿时有了好转，“你也是舵手？”

“曾经，现在我是一名大副。”

“大副！那你的级别可比我高多了。你的船叫什么名字？”

“叫海藻3号，是艘打捞舰。你们的沉船呢？”

“我们的船是艘巨大的商船，你大概听说过摩羯女神号吧？”

“什么？你们的船就是摩羯女神号？那正是我们要去打捞的船啊！其他水手呢？其他人还活着吗？”

“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船沉的一刹那敲下了我床上的一块木板，是这块木板救了我，我在海上大概漂泊了两天两夜，后来就被这艘海盗船救了上来。”

“这么说，你见过这艘船上的海盗喽？”

“只见过那个救我上来的女海盗！其他人我没有见到，我很奇怪这么大的一艘船上怎么见不到其他人影，后来我被她安置在底舱的一间卧室里，直到今天早上，船好像发生了巨大的碰撞，然后门就打不开了，我是从通风道爬出来的，可是在这里面又迷了路，刚刚睡了一觉，又被震醒了。你也感觉到船的震动了吧？”

“是，看来你我要并肩作战了，这样咱们还有逃出去的可能。”侨说完伸手和那人的手握了握。

那人的手很有力，手指节上粗糙不平，是打绳结打出的痕迹。

“我叫勒布朗。”那人说。

“我叫侨。”

第7章折返

勒布朗由于在海上漂泊了很久来到这艘海盗船后也没有吃好睡好，因此虽然他的人很粗壮，但是精神状况并不理想。

“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我看我们要回到你来的地方了，两个人的力量也许可以把那门弄开。”侨说。

“真的有这种可能！”勒布朗的眼里露出希望。

于是由勒布朗在前面带路，两人继续在通风道里匍匐前进。

爬着爬着，勒布朗忽然停了下来，那是一处分叉口，他犹豫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边都深不可测，黑洞洞的，像要把两人吞噬。

侨在后面敲敲勒布朗的鞋帮，“喂，继续走，要相信你的直觉。”

“我有些晕头转向了，这艘该死的船，居然还挺有规模的！”勒布朗骂骂咧咧地选择了向右走。

当侨跟在后面来到岔路口的时候，他叫住了勒布朗，“我觉得你走错了，咱们还是向左走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相信我的直觉吗？”勒布朗很诧异。

“我改变主意了，咱们还是向这边走。”侨坚持说。

“那……好吧。”勒布朗调转了身子。

这一回是侨爬在前面，这里的通风道似乎风比较大，看来附近一定有个鼓风机，为了加速空气流通用的。

侨又猜对了，他往前又爬了不到十米就发现了那个有着三瓣扇叶的鼓风机，强风吹得侨的面皮直发颤。看来这条路是不能继续往前走的了。

“你看，我说刚才那个岔路该往右的吧？”勒布朗埋怨说。

“知道我为什么要突然改变初衷，选择了往左走吗？”侨舒缓但有力地说。

“为……什么？”勒布朗的声音有些战栗。

“因为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刚才我在敲你的鞋帮时忽然想到，你既然在海水里漂泊了那么久，不可能还一直穿着鞋的，那样你根本无法游泳，你会想办法把鞋扔掉，而当你被这艘海盗船搭救以后，他们既然把你关了起来，也不可能还给你一双鞋让你在一个不能走动的单间里穿它。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事情，你认为我该傻乎乎地跟着你，任由你带路吗？”侨最后把声调提高，然后把手电筒照着勒布朗的眼睛。

勒布朗深深泄了口气，“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势到如今我也只好全部告诉你了，我的确是那摩羯女神号的舵手不假，我也的确在海上漂了两天两夜，女海盗也确实是把我关起来了，每天是她给我送饭，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许会觉得很好笑，她居然爱上了我，一个女海盗爱上我，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吗？我根本不爱她，可是为了活命，为了可以得到自由，我竟然跟她睡了一觉，事后她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需要一双鞋，我的脚已经在海水中泡软了，像一大块白色的海参，我好久没有穿鞋了，我真的渴望有这么一双鞋。其他的事情我并没有骗你！”

“那么你刚才引我走的路呢？”

“是正确的路。”

“这么说是我多疑了！可是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把全部事情告诉我呢？”

“嗨，我怎么好意思，太丢人了，为了自由，我居然干了那种事情，虽然她是一个海盗，可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因为你并不爱她？”

“是啊，我想我不爱她。”

“也不一定啊……”侨话里有话。

就这样两人又折返到岔路口，这回是向右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