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烈士说自己为公司做过牺牲，余根子的眼皮跳的利害，他揉揉了眼睛，闭目养着神。从内心来说，他很讨厌竞争上岗。竞争有什么用，都是国家职工的身份，谁敢真的让谁下岗，让谁上岗。都是炒烂菜。想用的人上不去，不想用的人下不来，何必吃了饭没事，自己找麻烦。如果真的象施总所想，动真格的，那些真被下岗的职工一但上访，为了安定团结和和睦，最后还不是得再上岗，补发工资。这已经不是发生过一、两次的事了。如果上访只在中夏还好，要是上访到了北京，公司派车、派人到京围追堵截不说，还得请北京的私家保安公司，请他们帮忙严守，每抓到一个上访的人押解回来，除了差旅交通费、还得给保安公司每人支付三千块的押解费。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安守现状，把浪费的钱给职工发工资呢。免得闹的鸡飞蛋打，公司名誉损失了，财力损失了，想办的事，还是办不成。不过，公司如果再不改革，人浮于事，效率低下，成本沉重，倒闭关门，早已经不再是苗头，而是事实了。听到方烈士喊自己，余根子看了看鱼漂，鱼漂沉入水中，他提竿溜鱼，也钓了一条二十几斤的青鱼。

“你的这条鱼够幸福的。”方烈士收着抄网，看着余根子取钩、装鱼。

“马上就是砧板上的肉了，怎么会幸福。”余根子笑道。

“它可比我的那条鱼幸福多了，它起码还是砧板上的肉。而我的那条，很快就成为砧板上的死尸了。”

余根子想起方烈士家令人恶心呕吐的臭鱼烂虾味。

“唉。”方烈士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人真的是说不清楚，还是俗话说的好，所有得就必有所失。虽说我的职务比你高一些，但是，我的家，哪里象个家。有时想想，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

“你不能总是泡在办公室不回家。这样下去，你和弟妹的感情就会越来越生疏。”余根子轻声劝道。

“我不是不想回去，你也知道，我每天兜里都揣着两个口罩。为什么！还不是想回家。我不怕家里那些臭鱼烂虾的味道。但我怕她的眼睛，冷漠、哀怨、仇恨。我就是回去，也要等到她睡着了，才敢进门。”方烈士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

“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方烈士就住在余根子家的隔壁，他的妻子方洁喜欢在家储存大量的死鸡、死鱼和死虾，任其腐烂发臭。方洁在孝广一家中日合资的设计公司任设计组组长，是公司的高管，穿着和打扮都很讲究。只是，她从不和方烈士说话，两人到了非要说话不可的时候，彼此通过传递纸条交流。他们有一个女儿，一直由方烈士的父母抚养。

“我也想过离婚，可我不敢。我真的想，当初她的父亲没有救我，就让我淹死算了。也比现在活着强。而且，还让我一辈子背上方烈士这么个可笑的名子。”

“当初，弟妹也是这样。”余根子问。方烈士是从外单位调到公司，直接任老总的。对他的过去，余根子不太了解。他比余根子小一个月。

“从前，她并不这样，应该说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不错女人。他父亲救我牺牲的时候，我读大二，她读大一，原来并不认识。在处理他父亲后事时，我才第一次见到她。而且，彼此也很有好感。我父母也很喜欢她，为了记念她的父亲，父母坚持让我改姓了方姓，并取名为烈士，因为她家没有男孩。她母亲没有工作，父亲的死，让她们家失去了顶梁柱和经济来源。所以，她们家的大事、小事，都由我们家担当了起来。我家的条件，应该说还是挺宽余的，这也是我们家应该做的。所以，父母每次到学校看我，都会把她请来，大家一起吃吃饭，团聚团聚。而且，有个什么大、小节令，寒暑假的，我们也会把她们一家人都接到我家里去。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由两家老人做主，我们两个也就谈上了恋爱，结了婚。我们发展到今天，说起来，也都是我的不是。根源，就出在芳芳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