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大到中国河很近,这里原来全部是阳光区的地盘,归融雪的父亲管。
“我要回家去看看。”融雪说。
沿着依稀可辨的街道,他们来到了原来的阳光区干部大院。
融雪家的二层小洋楼已经塌掉了一大半,仅剩下一楼的西边没有塌掉,那里原来是她父亲的书房。他们从撬开的窗口爬了进去,里面椅倒桌翻,书籍纸张散落了一地。
“哇,这还是红木的呢?”老五关注的是那些家俱。
“胡子哥,你看这块是什么石头呢?很值钱吧?”老五指着房中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问道。
胡子叔说:“灵壁石,几十万吧。”
老五哦哦了二声,不知是什么时候意思。
拨开蛛网,他们跟着融雪沿积满灰尘的石级钻进了地下室,地下室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从畅开的柜门和被破坏的保险箱看,这里曾被人洗劫过。
在原来放置母亲遗像的地方,融雪找到了她自己的照片和一些她用过的东西。看来她的父亲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否则不会把她的像片镶嵌在黑相框里的。
融雪抱着她小时候玩过的芭比娃娃,呜呜地哭了起来。
“爸,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呀,”她抽噎着说,“你在哪里呢?别扔下我就走了呀,你说过我没人管是不行的呀。我现在回来了,愿意让你管了,你却不见了。呜呜……”
这一次她是真正的悲伤,欧阳春一第一次见她如此伤心。
他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当官的,有钱人,碰到天灾一样地死。”老五悄声咕噜道。
如果此人不是与融雪有关,他会拍手叫好呢。历来的管人者与被管者,总是有矛盾的,穷人对于有钱人,也总会充满了嫉妒心。
“我老爸碍你了吗?”融雪对着老五尖声叫了起来。
老五忙说:“没有没有,你老爸是好官。嘿嘿,好官住好房,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融雪又哭了一会后,抬起头,说道:“你们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这里以前是我家的储藏室。”
他们找到了一箱梅林午餐肉。
融雪问:“没有瓶装水吗?”
胡子叔说:“没有。”
小眼镜说:“灾难来后,水最重要,可能是全喝光了。”
他们又寻找了一会。
没发现冯区长的踪影。
胡子叔说:“走吧,找水要紧。”
在干部大院内,他们发现了一条黑色的大牧羊犬狗。这条已经瘦骨嶙嶙的狗卧倒在一丛能挡住阳光的小叶冬青树下,悲哀地看了看他们,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
这是昨天以来他们见到的惟一活物。
不知道它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小眼镜打开了一罐午餐肉,走过去喂它。
但它只是舔了舔,又摇了下尾巴。
“带上它吧。”胡子叔说。
干部大院的旁边,有一家乐福超市,胡子叔让他们留在外面,一个人钻进了坍塌的底层,最后空手而出。
欧阳春一说:“我们还是去中国河吧。”
中国河快要干了,只有中间处还有一浅层水在流淌。
“有水了,有水了!”
他们欢呼着向河中央冲去。
“不能喝!不能喝!”那条黑色的牧羊犬忽然从小眼镜手中挣扎了下来,狂吠着冲上前去,拦住了兴高采烈的他们。
“滚到一边去。”小眼镜冲着它喝道。
牧羊犬呲牙裂嘴地咆哮着,就是不让他们靠近。
欧阳春一说道:“这水有问题,狗不让喝。”
胡子叔看了看水色,说道:“这水是有点不正常,颜色不对。”
眼前的中国河水,带有一种翠绿的颜色。
“乖乖,我不喝。”他拍了拍牧羊犬的头,走近水边,用不锈钢杯舀了一点,放近鼻前,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味。贴近杯壁的水,??地泛着小汽泡,腐蚀着杯子。
胡子叔掷掉杯子,拍了拍牧羊犬的头,说道:“你是条好狗。”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看来只能进山找了。”
已经上午10点了,高悬的太阳仍红通通地,像个被烧了个通透的巨球一般地挂在天上。和以往烧得发白的太阳不同的是,它散发出的是漫射的红光,这从地上的投影能看出来,以前的太阳一升上天空,直射光就像利剑一样,在地上刻划出明是明暗是暗、轮廓分明的边界。
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它比昨天又大了一圈。
“你看它的表面,在喷火呢。”老五说。
“这样的阳光,辐射特别强烈。”胡子叔说。
“是啊,我的老脸上都被灼得痛呢。”老五边说边掏出里长给出的红手帕,给了欧阳春一。
他把手帕给出了欧阳春一后,说道:“春一,你要教会我怎样用才行。”
欧阳春一说好。
他们坐上红飞毯来到了黑风口老扬头的住处。
黑风口下面的山沟里,水也断流了。有几具动物的尸骨,斜倒在山沟边。旁边的山坡上,枯死了一大片树。
他们在老杨头居室后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处淌水的石壁,他们找来了一个木桶,放在下面接水。
“水就是生命,没有了水,S市的人就无法活了。”喝着清甜的山水,小眼镜感慨地说。
胡子叔说:“应该有活下来的人,这山里有水,他们会想到的。”
“但是,狗狗,他们去了哪里呢?”胡子叔摸了摸大狗的头,说道。
胡子叔等水滴满后,喝过一口后,就倒进了盆子,让那条牧羊犬先喝。
它喝过水后开始进食了,二罐午餐肉已被一扫而光。它对着胡子叔“呜呜”了两声。
“你呀,”他抚摸着它的头说,“本来应该是条很威猛的大狗,现在瘦得只有骨头没有肉了。你和我们一样,命大。”
他问融雪要过梳子,开始帮它梳掉身上的灰土。
“那死人熊可能也干死了。”狗仔说。他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大家伙。
胡子叔对欧阳春一说:“你不是有八星规吗,它有什么反映啊?”
欧阳春一说:“似物非物的东西,找不到它呀,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胡子叔说:“你的外星人朋友呢?没联系吗?不会是你胡编的吧?”
欧阳春一说:“联系不上,说不定回他们的星球去了。地球上发生了这样的灾难,谁还想留在地球上呢。”
胡子叔说:“所以呀,朋友其实也是空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老话。”
这时,在一边似睡非睡的老五忽然笑出了声来。
“对呀,我怎么就忘了呢。”他高兴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