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仔细的去想过何卿云对我的情,究竟从何而来。只当她是风流的性子,不过对我是一时的新鲜。她一直高高在上,各色人等对她都是惟命是从,只有我对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说是好感,倒不如说猎奇和征服的心态,占得比例会更多些。
当日如梅告诫我不要把何卿云的话当真,今日她们主仆又再提起这个话题。我不想多想也不能了,到底何卿云会对我生情是怎么个缘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事情大概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必然这里面是有我不知道的因果,而楚香雪和如梅肯定知道。
“你和如梅都说何卿云对我的感情是假的,可我只信自己眼见的是真。她对我的那些好,你们又如何能知道?这会儿和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打消我救她的念头罢了。除非说出真凭实据来,否则我不会信你们的话,也不会不救她。”我故意这样说,看能不能逼出楚香雪的实话。
楚香雪果然上当,咬了我脖子一小口,凑到我耳边轻笑道:“眼见的,未必就是真的。你可知何卿云被人下了蛊,名叫缠情。此蛊需要一个引才会发动,那就是一个中了丝雨盅的人。这丝雨古怪的很,挑人,会自己选寄主。我物色的人选都不行,偏偏那日遇到了你。你可知我给你的那瓶伤药里面加了什么?”
我背脊一阵发凉,已然猜到里面所加的就是“丝雨”了。怎么能想到,相遇的那一瞬,楚香雪就在算计我。又怎么能想到那一瓶疗伤圣药里面加了料。
“我知道你能猜到。丝雨若是喜欢寄主,就没事。若是不喜欢,就会杀死寄主,同归于尽。在何府再遇到你,我就知道这个任务非你不可了。缠情一遇到丝雨,情蛊便会发作。中了缠情的人会喜欢上丝雨的寄主,不死不休。”楚香雪抬起身子,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的下巴那里刮来刮去。我暗想,怪不得当时楚香雪每次都会问我可曾用她的伤药,原来里面有这样的文章。
“你可知何卿云百毒不侵?”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情蛊,就算有,何卿云也不该怕。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缠情蛊啊!这个缠情蛊很特别,和一般的蛊毒不可相提并论。纵然是百毒不侵的何卿云,也休想逃过这个情字,这就是她的命。”楚香雪幽幽说道。
“老天都在帮我,你因莺哥的事情而怀恨在心,我给你机会报仇,你哪里还会不肯。相思~何卿云注定是要死在你手里的,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楚香雪的眼神冷了下来,手下的力气也大了起来,刮得我下巴疼。
“楚香雪,楚姑娘~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早就想搞垮何家了,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用来达到你目的的工具。想来你当初想嫁自己的妹妹进何府,也只是多个探听内幕的细作罢了。你大概也早就打听清楚了莺哥和我的底细,就等着我们傻傻的任你摆布是不是?”我越说越心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莺哥的死,也不是我看到的那样简单?如果莺哥不死,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前前后后,连起来细想一番,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只问你一句话,莺哥当真是你救不回来,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要救她?我要听实话,不要再骗我。”
“相思你果然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莺哥,我从来都没打算让她活着。只有她死了,我的计划才能顺利实行。你才会心甘情愿的听我的话,去接近何卿云,成功的引发缠情蛊,替我找到那把性命攸关的钥匙。”楚香雪颇为赞赏的点点头,缓缓地说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不由得想到这两句,此时楚香雪对我吐露真相,看来是不打算留我了。也是,不管换谁都会知道不留活口的好处。留下我,无用又有隐患。没想到最后,我是这么个下场。
“你这两句话说的倒是很妙,只是你想错了。”楚香雪抿嘴浅浅一笑,俯身贴到我耳边,喃喃低语道:“我不会杀你,我要留着你,丝雨盅的寄主可是千金也难求的。”
“好你个楚香雪!纵然何卿云对我动情是缠情作祟,可她究竟是实实在在的对我好过,哪里像你,万般都是假。我宁可死,也不会便宜了你。想要丝雨,没门。”我心念一动,就狠命的咬了自己的舌头。身体动不了,只有咬舌了。
疼的眼泪直掉,嘴里满满的是带着甜腥味的液体,可舌头只是受了伤,未曾断。我已经疼得再也下不了口了,该死的电视剧误导我。以前看电视剧电影,里面的演员都是一瘪嘴,唇角落下几滴血,就痛快的倒头去了。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滚两滚。
“你就算咬舌,也是死不了的。你信不信,只要我不想你死,你就得一直活着。”楚香雪怜悯的看着我。
“那你又信不信,一个人真想死的话,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搭救。我们可以赌上一赌,看谁说的会应验。”我知道楚香雪医术了得,也知道她的手顿心思极其厉害。可狠话还是要说,不能输了气势。咽下嘴里的血,带着伤把这几句话说完,我又疼的死去活来的了。若不是被点了穴道,当真是要滚地皮了。
楚香雪看我这般情形,从腰带上扯下一个荷包,取出里面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掰开我的嘴就往里倒不知名的液体。清清凉凉的,竟然缓解了我的疼痛。
“没想到你性子如此刚烈,也罢。虽然何卿云对你的情是假的,我看你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若你乖乖听话,我便放那何卿云一条生路,你看如何?”楚香雪竟然转了性子和我讨价还价起来。
看来她是很看中这个“丝雨盅”,连带我这个寄主也名贵起来。既然如此,何不就和她做了这笔买卖,先救何卿云逃过此劫,再从长计议。
“我要亲眼见你放了她才算数。”我实在是对楚香雪不放心。
“你从前可没这般难缠,木头人一个。也罢,我就应了你。”楚香雪歪头略想了想,总算是答应了。
我心中一喜,再加上楚香雪的药,嘴里的伤口竟似是打了麻药一般,不疼了。
“我给你用的药,自然是最好的,不疼了?”楚香雪问我道。
我没回她,她的好心多半没好事。谁知道这药里面,有没有加料呢!
楚香雪淡淡一笑,说道:“你是该省点力气,好留着晚上见何卿云。”
“怎么不是现在就去云庄吗?”我不明白,怎么还要拖到晚上,黄花菜都要凉了。
“这会子去,岂不是正撞上御史大人。他正要拿人做法开端,哪里还会肯放人。只等着晚上,我们直接去收监的牢房便可。使些钱,买通了狱卒放人出来。若是到了天子脚下,纵然再有钱也是没用的了。”楚香雪说的有道理,我也只得听她的。
“听你的话,御史大人已然抄了云庄不成?”我是听如梅说过,那御史大人正巧在这里,可也不会这么雷厉风行吧?只是一把钥匙就能定罪吗?太过儿戏了。
“御史大人对何家留意多时了,地窖之中的秘密又怎会不知,只是苦于没有实证。我今日送他一把钥匙,另附书信列数何家罪状,他纵然半信半疑,也会借机抄一抄云庄的。这一抄,可不就坐实了何家的罪了嘛,何卿云哪里还能脱掉干系,自然要收监,等着押解进京的。只怕这消息已经八百里加急密报送出去了。明天上朝,何家父子就等着镣铐加身吧!”楚香雪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言辞间却听得出她些许的得意之情。
“何卿云不是傻得,难道就那样坐以待毙不成?就算地窖里的东西来不及移走,她还不会放消息出去,给她父兄通风报信?她自己也可以一走了之。”冷静下来,我的思路也清晰了起来。之前一门心思急着要救何卿云,倒没想到这些可能。
“说你聪明,你又糊涂起来。若真是这样,你又何必来求我救她?”楚香雪冷哼一声说道。
“我只是怕她走不了,也放不出消息。”我只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也许,何卿云在我离开后,也离开了云庄呢?不,她不会。她对如梅说过,不会丢下亲人去逃命的。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她知道。
“御史大人和你们是一伙的吧?云庄早就被围了,只等那钥匙传出去。我能出来,也是因为你。对不对,楚香雪?”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步一步都如此顺理成章。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又有何分别呢?相思~”
</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