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柏康大厦的，也不知自己迎着海风站立了多久。当她渐渐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已是群星璀璨、万家灯火。

她轻轻活动了活动已经僵直的小腿，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何之柏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室内有并非一片漆黑，一束灯光透过门缝从主卧传来。她推开卧室门，只见床头灯发出橘色的柔光，灯下，何之柏和衣而卧，手中还握着手机。可他睡得并不安定，时而有急促的喘息声打破原本平缓的节奏。

卓尔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拿下他手中的手机。又蹲下身，帮他把鞋子脱掉。何之柏看起来累坏了，只是下意识地稍微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她怜惜地触了触他的额角，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俯下身静静躺在他身边，借着一点幽微的光线仔细看他。

此时的何之柏睡得很沉。在睡眠中，他强大的自我控制终于有了缝隙，卓尔发现，他并不能保持与白天一样的平静超然，终于显出在重压下难以控制的脆弱。

他好像在做梦，而且，显然不是什么美梦。她可以清楚看地到他的眼皮在急促的颤动，面部不时有轻微的扭曲，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身体辗转翻动，激烈时甚至会抽动，身体会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这个男人流露的这一面让卓尔略感惊讶，心下有一种刺痛的感觉，被深深的自责所淹没。她伸出柔软的小手，悄然握住他的手，慢慢贴近他，用自己的体温轻柔细微地爱抚他。何之柏终于重新安静下来，不自觉地将头靠入她怀里。

卓尔就势将他紧紧拥入自己的胸怀，将手伸入他后脑浓密的发丛中，多年前就已经熟悉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此时在她的指端下清晰可辨。她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睡意顿时全消，心绪一下子飞到了千里之外，而她的心好像被千百双手撕扯揉捏，酸痛的失去了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何之柏突然惊醒了。他发现，卓尔一直睁着失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卓尔，怎么了？”他很满意自己伏在她怀抱中的这个温暖的姿势，一边轻吻她白皙的颈下，一边轻柔的发问。

“没什么，就是想好好看看你。”卓尔转过脸，不再看他的眼睛。

“想我了？我也想你。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太忙了。”何之柏的声音里充满了歉疚。

“在这种时候我如果挑剔你，岂不是很不知道轻重？”卓尔的回答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说不出为什么，何之柏感觉卓尔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找不出原因。

“没什么，就是在海边走走。”卓尔索性翻身背对着他。

“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何之柏拌过她的身子，捧起她肉嘟嘟的小脸，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接着，他的纤长手指轻轻解开卓尔上衣的纽扣，在她轻抚的曲线上轻轻的拨弄爱抚。

“够了！”卓尔的身体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接受他的热情，反而在他的触摸下，紧绷成一个“弓”字形。

何之柏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之柏，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很好。”卓尔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轻轻拥住何之柏，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着。

“没事就好，早点睡吧！”何之柏真的累了，不知不觉中，又沉沉睡去了。这次，在她的怀抱中，他睡得很实。

而卓尔只是长久凝视他……直到天色泛白，她终于疲惫地闭上眼睛。但她睡得也极不安稳，纷乱的梦境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