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农田像高速路两边的风景画一样从童焱的眼中闪过,开始做饭的农舍里缕缕炊烟,正所谓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如果不考虑童焱现在身处将近1000米高空平流层的话,一切看起来都该十分美好。
不错,童焱又在“飞行”了,此情此景,让她熟悉的直想飙泪。
“说真的,你真的跟那个绑架我来的人一模一样,他那时也是这样抱着我飞的”
“你再说本官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他的脾气倒是比你好很多……啊啊啊!救命!”
感到沈昙拖着自己的力道放松,童焱赶紧告饶,更用力的圈着沈昙的脖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不想像树袋熊这样吊着,而是像阿拉丁那样骑着。不过……沈昙肯定不会给她这种选择权。
因为伟大的星君大人目前处于带病坚守岗位期间,所以少不得要中途降落休息几回。眼看着由丘陵进入山麓,离村子越来越近了,童焱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多。
“沈昙,你过去是干什么的?”
“本官不是早说过了嘛!掌管。
要说那张网有多么恶心,从一向自认为消化功能无坚不摧的童焱,反胃的都要吐了的反应就可以猜出来。
绳子像浸过血水一样猩红,每道网线交错的地方还系着腐肉,内脏、碎骨、蛆虫遍布其上,网的最外延则贴着一圈极像咒符般的纸条。
童焱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感到被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砸个正着,随后一股恶臭扑鼻,简直没让她把半年的饭都给吐出来。至于沈昙,童焱知道此人一向有洁癖作风,所以待她扭头去看时,发现对方早就一动不动了。
可是诡异的情况却没有停止,就在童焱察觉沈昙丧失意识的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发出光芒,接着一闪,就消失了!
不……不对!童焱揉揉眼睛仔细去看空空如也的衣服,姑且不论人去哪了,怎么会多出来一只……一只……兔子?!
兔子=沈昙?沈昙=兔子?沈昙是兔子精?兔子是仙人的第二形态?
一时之间,童焱的大脑闪过无数种解释和排列组合,可没有一样能让她冷静下来。她算是明白了,沈昙总是能让她貌似冷静的外表屡屡破功。都这时候了,还能搞出这么大个飞机来!
“喂!醒醒!醒醒!你是沈昙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吧!”
童焱把那只瘫软的兔子拎了起来,夹着它的腋下就是一阵猛抖,似乎很希望这兔子两眼一睁,就能用流利的人话跟她交谈。可惜兔子毛茸茸的脑袋只是随着童焱的手有节奏的共鸣着,丝毫不见能讲话的态势。
“在那边!那边的机关动了!”
兔子没有开口,远处倒是有人讲话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马蹄与地面连续撞击的震动。童焱回头一望,倒吸一口冷气,竟是三匹威猛的黑马载着铁甲铮铮的武人朝她直冲过来。她也来不及细想了,一看那网眼比兔子的头还大那么一点点,便顺势将身分不明的兔子君从网眼里塞了出去,掂量了下力道,单手一扬。
“嘭”的一声,兔子跌进了草堆了,再就着山坡一滚,终于看不见了。
兔子啊!不管你跟沈昙是什么关系,自求多福吧,我如今看来也是凶多吉少,若是你再见到沈昙,千万叫他来罩我啊!我们可是有合同的,绝不允许单方面毁约!
等童焱完成这一系列动作,马蹄声也已抵达了她背后。童焱一边吐气一边缩着脖子转过头来——锵锵镪!就有两把剑一柄戢抵在了她的脑门前。
嘶!童焱一口气又被迫憋了回去。
“说!可是村里的人?”
武装人员甲喝问道
“问什么问!不是这里的人谁还来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
武装人员乙开始拆同伙的台
“看,那还有套男人的衣服!”
武装人员丙指着童焱的身后,火眼金睛
“肯定还有人,给我搜!”
拿着戢的乙似乎是个小头目的样子,打发走另两人后,翻身下马,那杆戢依然指着童焱明显很无公害的小脑袋
“你……你你你、你想干吗?”
望着对方凶狠狠的朝自己走来,童焱忍不住后挪动,拖的网上的碎肉在地上留下条条道道的血痕
“小娘们,不管你是不是村里人,今天进了这山,也就认命吧!”
说着抬手就要朝童焱的后脖根劈去
“等、等等!”
“干什么!”
“你……要逮我?”
乙一脸鄙夷,面相上写着“搞了半天就这么句废话?”
“你要逮我就说呗,我……我又不反抗,干什么一上来就要揍我?”
“……”
于是,这个故事的第一个小□,就在童焱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中悄然划过。她深知此时力量悬殊明显,也不觉得自己如此高觉悟的投降有什么不对。倒是那些总高喊着 “放我下来”的人,明明是废话一句,不知道为啥还喊的那样起劲?
无耻啊无耻!——无数为革命而前仆后继的先烈若是见此情形,怕是要在之鱼了,不是说这村里都不出山的嘛!”
“这下可是一锅端了,装了两大车,将军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走后再一把火,管它还有什么人,一个也别想活”
是什么人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不仅不人道,还极其不环保!童焱听着听着,又开始担心起那只注定要亡命天涯的兔子。不过她眼下的状况……还真没什么资格担心别的人,甚至是动物。
孔武有力的武人像拎小鸡一样把童焱从马上提溜下来,直接就扔进了一个密不通风的大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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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阴冷的月光从头顶唯一的小洞直射下来,使得车厢又闷又潮,而时断时续的嘤嘤哭声,只是让室内气氛更加压抑。
“阿……阿焱姐,你说爷爷他们没事吧?”
两只眼哭成了桃子的小夭是第一个认出童焱的人,然后就很难兄难弟的跟她挤在了一起。从她嘴里,童焱才知道了点大至的情形:这帮全副武装的人忽然就闯进了村子里,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全村老幼,之后凡是见着年青点的男女便抓进了马车,其余的妇孺老幼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知道”
童焱想着那句要放火烧山的话,预感很是不好,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无论何时,留下希望总是好的
“天君大人呢?”
“……不知道,我跟他失散了”
“天君大人会来找我们吗?”
小夭的眼神随着“天君大人”这四个字而明亮起来,童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求人不如求自己——这是她的信条,何况她还没从那只兔子身上理出头绪呢。但是……给人希望是好的,让人太乐观会不会又不好了呢?
“……不……不知道”
她最终还是只能徒劳的重复这三个字
一声长啸滑过静寂的夜空,似乎有黑影反复的从车厢上方的小孔飞速滑过。小夭稍稍分神,迷茫的问
“那是什么?”
“猛禽吧,也许是老鹰”
童焱同样迷茫的作答
夜的天空,奇怪而高,苍白的玉弓好似冷眼,看着地上的凡人。童焱与那个冰冷的玉弓对眼,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可是她倒是有一丝丝出于书本经验的预感:这个乡村题材,恐怕又掀开了新的一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