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幻象。
林源在看到九天之上那只天魔之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无边的荒原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通道,自己一步踏入,色彩变幻,竟是到了自己的故乡,乡亲们纷纷面带笑容,友善的与自己打着招呼,一路走过,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砖瓦、草木、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从小养大的大黄似乎很高兴,围着自己兴奋地跳着,汪汪叫着,父亲正在院子里忙着整理菜畦,栽丝瓜苗。而母亲则是在忙着做饭,脸上满是笑容。
“这次回来了,你还走吗?”站在菜畦边上,父亲的身体已经有些佝偻,经年累月的忙碌已经压垮了腰,把发芽的丝瓜籽芽朝上一个个的埋到泥土中,边浇水边问道。
“嗯,学校里还有一些事情,而且也要大学毕业找工作了,这次回来看一下二老,就要走了。”林源看着父亲,回答道。
“这样么。”父亲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就不要走了,我和你妈身体都不好,在家里全靠乡亲们照应着,你就在县城里找个工作,一家人乐乐呵呵的,不是很好么?”
“我们这里的条件太差了,你看我们村有几个考上大学的,到头来还不是一辈子埋到土里混不出头,我当初上大学,就是想改变命运的。”不自觉,林源说着说着,话语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急躁,连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条件差怎么了,我和你妈还不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村里有人混不下去,城里有什么好的,既然你不想留在这里,我和你妈就帮帮你吧。”父亲坐在地头上,喝了一口水,言语也有些古怪起来。
话音未落,对面的父亲猛然站起,抓起手边的小铁锹,朝林源的脑袋砸了过来。刹那间,林源甚至看到父亲的眼神有些狰狞,还混杂着一丝无奈。
电光石火间,林源反手拔出长剑,一格一刺,挡开小铁锹,黑色的长剑顺势刺入了父亲单薄的身体之中。父亲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颤抖着身体,看着从胸口垂落地血线,脸上全是惊恐、绝望、凄楚、悲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最亲密的儿子似乎会动手将自己杀死。
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颈项之上出来,神识探出,自己背后的丝瓜架上,竟然悬挂着一条小蛇,丝丝的吐着信子,两只小小的三角眼看着林源,似乎很是欣赏这一幕。挥手之间,一道青色的剑气发出,将小蛇断成两截。
原来,父亲只是想把丝瓜架上的小蛇打死。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干了些什么啊。”母亲看着这一切,如同吓呆了一般,随后却是嚎啕大哭。一个是自己的老伴,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而现在却是父子相残!
林源心中万般情绪涌现出来,嘴唇动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自己都是干了些什么?难道自己从内心中,就不相信亲情,就不相信与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父亲,不相信二十年的骨肉亲情?自己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冷酷么?
母亲蹒跚着哭着朝林源扑过来,叫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干脆把我也杀了吧,死了干净。”
鬼使神差的,看着母亲走过来,林源竟是把长剑拔出来,顺势刺了出去。母亲的胸口喷洒出斑斑血迹,带着一脸的疑惑、绝望倒了下去。
接下来,林源木然的从院落中走出去,一路上有警察阻拦,有愤怒的乡亲谩骂,而林源则是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弹出一道道的剑气,把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送上了黄泉路。披着一身鲜血,拖着长剑,来到了村口,身上的鲜血从衣衫上滑落,在身后拉出一道血线。
身后的公路上,几百具尸体横躺着,一双双眼睛睁大着,看着林源,似乎是死不瞑目。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林源面前。林源木然抬头,面无表情,机械式的手一抬,长剑刺了出去。
白色的人影背对着林源,长剑穿胸而过,如同刺过了一团雾气,林源身体一斜,毫不着力的从身影之中穿了过去,摔在了公路上。
此时,林源才抬起头,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人影,却是全身一震。
这个人,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微笑着,看着地上颓废的林源,眼神中满是亲切。
“你是谁?”林源木然的说道。
“我叫林源,我了解你的过去,现在,知道你的内心正在挣扎,知道你在怀疑,因为我就是你。你心痛你杀了你自己的亲人,心痛你自己内心是一个冷酷的人,心痛你自己与你想象的自己并不相同。我只问你,你是你吗?”
“相由心生,缘起缘灭,每个人的内心中都有无数的念头,无数的心魔,我只问你,你是你吗?”
“从何而来,又由何而去?一念一世界,一沙一天堂,大梦乾坤,万象万界,你即认为你不会动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又何必执着于世间幻象?”
林源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木然的眼神中忽然闪过异样的神采,目光仿佛透过了这个世界,看到了宇宙深处一个莫名的时空。
“即是如此,世间万象,皆由心生,皆由心变,我心岿然不动,自得大自在。”身穿白衣的林源笑了笑,身影却是由浓变淡,逐渐消失在林源面前。
林源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中,一种莫名的东西苏醒了。
一股沧桑浩瀚的气息从林源的头顶升起,直冲到半空之中。一个个巨大的金色文字,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诸天万界、宇宙生灭的规则,高高的从九天之上垂落下来,铺满了整个虚空,壮观之极。
这种文字,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文字,似乎描述了世间万物的命运,毁灭创造、因果轮回、阴阳五行宇宙中一切的规则、真理都蕴含在这不足千字的篇文中。
每个文字,仿佛都拥有自己的生命,都描述了一种至高无上的道理。
一个苍老的不能再苍老的声音,在林源的脑海中响起。
诸天神文。
自己小时候手上的星图、满身星光的男子在自己脑海中留下的篇章,往昔一切的一切,陡然变的清晰起来。
无边的虚空,骤然崩塌,似乎是承载不了诸天神文中蕴含的规则。金色的文字颤动着,目光所及之处,如同末日来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纷纷化为飞灰,纷纷在林源眼前消逝。
在这个幻象的世界崩溃的那一刹那,一只巨大的魔眼镶嵌在九天之上,宛如天眼,眼球转动之间,目光目光锁定了林源。
一阵剧痛传来,自己身体上钉住的长剑跳动着,竟是自动从林源的身体中拔了出来,荡漾起黑白两色的流光。林源伸手淡然一指,一道金色的光华投入了剑身之中。
片刻之后,黑色的长剑颤抖起来,黑白两色的流光越来越浓厚,一股逆天的气息,从林源的身上迸发。
下一刻,林源手一招,长剑一动,自动的落到了他的手中。对着九天之上的魔眼,轻轻挥剑,一道横亘千里的黑白剑光,轰然斩出,天魔之眼仿佛有生命一般动了动,似乎有些恐惧,但随即喷吐出一道足有几亩粗的暗红色充满了死戾气息的光柱,朝这道黑白剑光撞了过去。
黑白剑光遇到了这道光柱,如同以锥刺沙,摧枯拉朽一般将暗红色的光柱剖开,刺到了九天之上的那只魔眼之上。
魔眼一阵颤动,天空之上的云层骤然闭合,如同人闭上眼睛一般,但在云层的缝隙中,一道血河垂落下来,好像是刺瞎了眼睛一般,光华乱闪之间,消失不见。
同时,半空之中的血魂老祖眼窝中磷光乱闪,一颗眼球鸡蛋一样爆裂开来,鲜血混着晶状的内容物流了一脸,表情越发的狰狞。
“好好好,我血魂老祖修行三百多年,竟然是被你这个不入流的小辈伤到了,很好。很好!”
话音未落,林源手持长剑,遥遥对血魂老祖一指。
登时,血魂老祖如同从头教了一盆冰水,漫天的怒火立时熄灭,眼神中竟是出现了浓浓的恐惧。从林源的目光中,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恐惧,看不到任何的人性,只有茫茫如天道一般的不可抗拒,令血魂老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片刻之后,林源手中长剑一抖,一道月牙形的剑光发出,瞬间出现在了血魂老祖的面前。
“不,不,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血魂老祖疯子一般的呼喊着,浑身上下散出无尽的血光,转身向远处遁去。显然是燃烧精血,发动遁术逃命,做孤注一掷了。
那种视天地万物如刍狗的眼神,蕴含造化生灭之力的剑光,让他提不起任何反抗的信心。
但随即,那道月牙形的剑光追上来,将他一剖两半,从天空中落下去,散出一片磷光。
发出这道剑光之后,林源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法力,满头的黑发竟是从发梢开始变得花白,一阵干咳,胸口的伤口中又渗出了鲜血。看着胸膛上的伤口,林源不禁一阵庆幸,幸亏长剑刺过来的时候没有刺中心脏而是偏了那么一点,幸亏自己危机当前,悟出了无名长剑的施展法术,幸亏这个血魂老祖只是外强中干
总之,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使然,当九天之上的天魔之眼出现的时候,林源还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
心念一动,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篇符文,仿佛修行法诀,这篇符文比林源见过的任何修行法诀都来得浩瀚,甚至净世莲华的至高术法都不足以披靡其万一。而这篇符文,与无名长剑一起,则是所向披靡。
两者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只是长剑是从残雪那个蛇妖手里得到的,而诸天神文则是与生俱来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使然?
林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残雪所言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就可以凭此剑对抗他们一众妖修。想到这里,林源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血魂老祖应该已经死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搜刮一下呢?
静坐片刻,恢复了些许真元,包扎了一下伤口,林源朝血魂老祖落地的方向走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