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方曌坐在那略显尴尬，倒是蔺氏在这种社交场合像是换了一个人，她与玄青大谈政治;而后又与杏桐联合提议起个词牌名大家连诗。晚饭时槙阳子又来凑热闹，他现在可是贵族里的社交红人，席间好几次被别人拉走，众人又闹了一阵子酒令才罢休。
“相公，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让秦王歇息了”蔺氏体贴的说着。
“就是王爷也该歇着了，整个陶陶居就我的房间舒适上还可以，要不王爷……”
“我要送卓筠回丞相府去”玄青赶紧打断耀娘的话。耀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奴婢告退”杏桐也起身行礼，玄青觉得太晚了杏桐回去不方便，想提议让她在陶陶居开个房，偏偏耀娘嘴巴紧闭
“栾山，你去送送我娘子。”久未开腔的方曌丢给栾山一个眼色。
栾山会意，起身向蔺氏作揖，“卿某恭送夫人。”
纵然是再体面的人，此时脸上也挂不住，蔺氏幽怨的望了一眼方曌，与众人施礼转身和栾山走了出去。
栾山出了花厅在院子里唤了三儿过去，“三儿，你去带着这位嬷嬷，到我房里床铺下面第五个箱子，把箱子里的紫檀盒子拿出来”他转脸丢给蔺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是我送给夫人的厚礼。”
蔺氏朝自己的奶妈权姨娘使了一个眼色，权姨娘转身跟着三儿走了。
“哼——怎么样，那些污臭的狱卒有没有在监狱里好好的‘照顾’你”
蔺氏满腔都是报复后的肆意，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
——啊
栾山嗖的一下扣住蔺氏的手腕，将她逼到围墙的阴暗里，“你可以叫的再大声一点啊，我会更高兴”栾山刚刚小酌了几杯，酒气喷在蔺氏的脸上，蔺氏嫌恶的别开脸。
“放开我!你个银贼”蔺氏暴怒到极点，她挣扎着，低声咒骂着栾山。
“呵呵，看来你还是没由尝到那个滋味啊，不过没关系，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我送给夫人的厚礼，若是想学，我随时恭候夫人的大驾，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欲/仙/欲死。”
“你!你!你无耻至极!!你这个妖孽早晚会下地狱”三儿和权姨娘的脚步近了，两人分开，栾山望着她的背影隐进夜色之中。
是吗——纵然要下地狱，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
玄青偶尔去松竹院，当然并不是去喝花酒听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儿。此时，他坐在杏桐的闺房里眉头紧皱，手里捏着一个信鸽。
“王爷?”
“。。。。。。”
“王——爷——?”
直到对面的女人叫他，玄青才意识到手里的信鸽快断气了，一阵翅膀震动的声音，室内又回复了宁静。
“禹王的世子从南疆带回来的礼品，我都在密室里一一悉心检查过。”
玄青扬起一张俊脸若有所思，窗外，那只信鸽在垂花门廊上扑腾着，“除了有只长毛的兔子送给了卓筠，其它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玄青像是在自说自话，并没有看见对面那个女人听到“卓筠”二字之后，把手里的帕子绞的紧紧的。
“杏桐，你在好好的给我查查，这消息是否千真万确。”
“王爷，属下的消息千真万确，禹王近五年来一直在南疆招兵买马，广纳贤能之士，只是时机并未成熟，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杏桐急切的，语速极快，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一样。
“禹王这次把谋反信藏在送您的礼品里，可谓是一举两得，王爷要是看到了信，知道他要谋反不上报是死罪，若要是上报朝廷，那信里语气暧昧，圣上又是如此多疑的人，王爷您怕是要成了禹王的垫被啊。如果……”
“好了——”玄青挥挥手，痛苦的低下头。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何尝不知呢?
自己这个王爷，一无实权二无势，能安然的呆在京城里逍遥快活，已然是个奇迹。
这还得感谢他的父亲，老秦王一生专情于一个妾，留下他这么个独苗与母亲双双撒手人寰。
——史无前例，他这个庶子世袭了王位，并且没有被发配到边疆去，他活着，本身就是皇恩浩荡的代名词。
“王爷，属下有一计，只是。。。。。。”
“讲”玄青目光不经意的对上杏桐的双眸，那专注的神情，杏桐顿时粉颊微热。
“探子来报，这封信，当然也有可能是短笺，虽出自禹王亲笔，但并未署名，王爷不妨把南疆的礼品统统赐给蔺史官和方丞相。这样的话……”杏桐身子微微向前倾，越说越兴奋。
“好了——”玄青再次挥手打断她。
“我不能连累卓筠。”
“是，属下知错”杏桐坐回去，恢复了常态。
“杏桐，你心中还是有恨，你忘记我父亲在世时对你的教导吗?”
“是——属下知错”杏桐咬着下唇。
——怎么能不恨!爹爹被砍了头，全家男子发配边疆为奴，女子发配各省为妓，所有家人都是朝中两派人马争斗的牺牲品，而自己整日里从一个欢场赶赴另一个欢场，一张床辗转到另一个张床，怎能叫她不恨。
“杏桐，你若想放手，我可以马上为你赎身。”玄青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扑通——
“不要让我离开，王爷——属下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有他日子才不难熬，为了他，她可以牺牲一切。
若是让她不再做他的暗卫，她的人生剩下的也只有一身伤疤了。
“我只是不想难为你”玄青将她扶起。
“属下愿一生为王爷效忠尽心尽力，请王爷放心。”
“嗯，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对了，给我查一下槙阳子这个道人，我总是觉得他怪异的很，短短数日与京城的权贵打成一片，他手上还戴着丞相的扳指，方曌说他救过栾山的性命，可平时他却对他有意疏远，不知他是哪边派来的人。”
“是，王爷”
玄青起身要走，杏桐绞着帕子声若蚊蝇：“王爷，今晚就歇在这吧，要不然别人会生疑的。”
窗外的信鸽扑腾几下，落在地上不动了，玄青眉头微蹙。
“杏桐，看来本王要赔给你一只信鸽了。”
自从杏桐得了令，便天天去陶陶居报道。
“你是三儿吧”
杏桐抱着梅瓶，一身素缟立在院子里。
“呃——是、是、是小的，给杏桐姑娘请安。”三儿见她主动和自己说话有点窘。
“你这是……”
“啊，是少爷差我来给卿相公送冬料子，这匹黄的是给槙阳子道长的。”
“哦，你家公子真是有情义，礼数也周到，还不忘槙阳子道长。”
“这其实是我家老爷吩咐的”
“我也是来找道长的，过年想求个平安符。”
三儿一听，来了精神：“杏桐姑娘何不请槙阳子道长算一卦，他给我们府上的少爷小姐们都算过呢。”
杏桐不动声色把梅瓶放下，“是吗，都说什么呢?”
“我们府里的二小姐和二少爷都是富贵命，倒也不奇，奇的是——”三儿说话一贯喜欢卖关子，说到这停了，仰着眉毛望着杏桐。
杏桐掩住樱唇笑起来，这孩子年纪不大，怪有趣的，“奇的是什么啊?”
三儿得意一笑，“奇的啊——就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道长说我们大小姐，龙鳞凤颈，将来定为天下女子的楷模。”
——是吗
龙鳞凤颈
天下女子的楷模
天下——女子——楷模
杏桐反复咀嚼着，内心抑制不住一阵狂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