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在‘福祥镇’的水井里下毒?”
他没有看她,只是噙着笑,静静饮下杯中的酒,水杏色的唇瓣被酒浸的一片湿红,在流淌的灯光下,竟似泛着一抹残忍的血腥之气。“你不是什么都听见了么?又何须再问?”
“可是镇子上的人是无辜的,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做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她秀眉紧锁的与他争辩着,虽然明知道他报仇心切,可是她还是不忍看那些无辜的生命因为仇恨而白白丢了性命,尤其是一想到今日下午那群天真活泼的孩子们,她的心就会万般不忍,可是为什么他的神情却近似残忍的平静,他下午不是也和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么?为什么
一转眼,他便冷酷如斯。
月倾霜不语,只是置若罔闻般的一杯接一杯的饮着,神色如月华般清冷而妖娆
“不要再喝了”她无法忍受他脸上的漠然,将莲花碗放在一旁,双手附上他执着酒杯的手臂,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央求,“你忘了我们下午还和那帮孩子们玩得那么开心么,他们还那么小,那么无辜……他们没有错……”
“你这是在投怀送抱么?”他轻佻一笑,桃花眸微眯,缠绕出些许风流,手臂顺势一带,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暧昧的薄唇在她耳边轻蹭,“难道你不知道酒后极易乱性么?”
漓溪咬着唇用力挣脱他,看着他玩意浓郁的眸子,清美纤柔的脸上升起一层薄怒,:“我说的是正经事”
“正经事?”他挑眉冷笑了一声,重又拿起酒杯,神色寒冽幽冷“当年他杀的亦是众多无辜之人,他勾结朝廷血洗凤鸣宫之时,可曾心软过?如今凭什么又要我心软?”
“他没有人性,难道你也要和他一样么?”
月倾霜歪着头,额前的散发顺势垂落在阴柔华贵的脸颊边,在灯火中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他神色闲懒的拨弄着酒壶上的金环,满不在乎的淡笑着:“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人生不过百年,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么,只不过是他们去早了些,况且离开这种乱世,也未尝不是种解脱”
“可是……”
“不要再说了”他不耐烦的打断她,“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漓溪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响,方闻得她微微哽咽的声音,“我本以为你和他不一样,不会像他那般滥杀无辜,看来我错了”
他幽幽一笑,妖娆波诡的眸子辨不出喜怒,长长的手指在肩上的散发上心不在焉的轻划着“我本就和他是一样的人,或许我比他更冷血,更残忍”
他看着她愈加苍白的脸色和瞪大的眼睛,忽而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容虽然如曼陀罗虽美艳动人却又带着骇人的危险。
深夜,漓溪躺在床上只觉得心烦意乱,遂起身想去院子外走走,刚推开房门,却发现两个婢女正神色戒备的守在门外,见漓溪出来,便立刻上前问道
“小姐,有何吩咐?”
漓溪楞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主子吩咐过,夜晚风凉,容易染上风寒,还请姑娘留在屋中,早些歇息”
漓溪怔了怔,黯然垂眸,苦笑着退了回去。
她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很冷很冷,她好想念,好想念那人结实霸道的拥抱,想他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邪魅容颜,只是,不知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么?他定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的,那样高傲的他怎么会留恋已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呢?也许他不杀她,已是她的万幸了,想着想着,不觉泪水便浸湿了衣袖。
三日后,江湖上便传来享有盛名的‘天山派’一日之间被‘凤鸣宫’所灭,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的消息,这事情一时间被炒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凤鸣宫’的威望比以前更加强大,许多门派都竞相巴结讨好,虽然心之此时必有蹊跷但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便找来灭门之祸i
比起凤鸣宫的热闹,‘沁水苑’则要清冷得多,可以说是人迹罕至。月倾霜倒也不在意,反倒乐得轻松自在。
杏园中,翡翠色锦衣的男子跪在最高的两颗杏树前,如瀑的青丝在清冷高贵的脸旁柔柔飘动,他将壶中的酒缓缓倒入树下的土中,清冽澄澈的眸子漾着浅浅的水波,神色挂着一缕疲惫和悲伤
“爹,娘,孩子今日终于得为你们和琅伯父、伯母报当日之仇,只不过孩儿不才,没有能力去亲自手刃那皇帝狗贼,孩儿能为你们做的只能这么多了,恕孩儿不孝”
说罢,在那两颗载着杏树的坟前拜了两拜,缓缓的站起身来,忽而他扶着树干轻声叹了口气,淡淡道
“我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几个黑衣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对月倾霜神色恭敬的拱手道:“月少爷,得罪了!”
紫色的烟雾安静的漂浮在桃林深处,周围是一条碧波连连的江水。
“走吧……”银芦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桃林,低声对霏桃道。
霏桃默然不语,只是立在原地怔怔的瞧着眼前紫色的云雾。
静静的江面上忽而传来一声声寂静的船桨滑动的声音,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一下下扰破了这宁静的夜色,缓缓的,洪亮悠扬的歌声从江面上徐徐的飘了起来
“你是针
我是线
针线永远连相偎
人讲补衫,针针也要线
为何放阿哥在孤单?
阿妹何时采桑花哟?阿哥陪你采到老喽”
霏桃顺着歌声遥遥望去,只见江面上一个青年男子站在竹排上,缓缓的划着竹篙,金色的月亮倒影在水中摇摇晃晃,仿若也为这歌声醉了般。
ps:下章拂尘公子就要出现了,嘻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