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赞叹,诸多结交,诸多马屁掠过不谈。
本想看看仪琳那慈悲为怀的纯粹,可惜今次围杀向问天,恒山派并未赶来。
向问天身死,日月神教众人抢得尸身与头颅,散去了。
马车前进,将凉亭愈拉愈远,身后数百人渐渐变成小黑点。
“多谢周少侠。”乐厚谢意实在,远去恒山,足数百公里,单靠人腿马腿两双,行路很是艰难。
请他上车送其一程,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志远微微摇头,笑道:“乐兄何必如此客气,想那嵩山众人多是狐假虎威,贼眉鼠眼之徒,难得乐兄有副侠义心肠,可称正派中人。”
本是笑意吟吟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他眉头微皱,顿了一顿道:“周兄何出此言?我嵩山又如何得罪了周兄?”
初见时,以为这人,武功高强实属罕见,更是群雄之中挺身而出,品质高远教人心折。怎的上了马车,突然了翻了面皮,竟柔声笑着说那如针般的话,实在是……
周志远再而微微摇头,缓声道:“周某并非虚言,也并非对乐兄有何不满,周某向来便是有一说一,嵩山之众唯乐兄算得英豪。”
乐厚听着,冷笑着:“周兄好意乐某消受不起,这便告辞了!”
说着一挥衣袖便将马车门扇开,劲力之强足可称道。
周志远左手不知何时抓着了墨子剑,只见他手握剑柄剑未出鞘,古朴大剑连鞘挡在乐厚身前。
周志远轻声道:“乐兄既已上得车来,想下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罢。”
乐厚大怒:“周志远!乐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若你执意阻拦,请指教罢!”
说着便在这马车之内,立起掌法架势,沉稳有度,加之内车空间狭小,倒是大有优势。
周志远姿势不变,说道:“乐兄实在教周某为难,不若坐下细谈如何?”说着左手使力,那长剑一摆敲向乐厚腿弯。
乐厚如何心甘,但身后有二人虎视眈眈,长剑封门,身前又是周志远在坐。
不得法,乐厚闷哼一声,一双铁掌不顾剑柄袭来,直直往周志远头脸拍去。
这一掌若是拍实,自是淅沥哗啦一塌糊涂。
周志远面色古井无波,对这携威而来的铁掌视而不见。他左手长剑骤然加快,在双掌未到前便击中乐厚腿骨。
是腿骨而非腿弯,这一下劲力暗中吞吐,岂是肉身可挡。
乐厚只觉身侧大力袭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那未出鞘的长剑竟有这般威势。直像被巨大铁棒抽飞一般,乐厚腾空而起,往其左侧砸去。
一双铁掌无功而返,下盘不稳之时劲力已然消散。却见乐厚脸上浮现喜意,原来他一身肉足有一百三十斤,携内力撞击下,马车车厢定然撞破,便得以逃脱。
这周志远的武功深不可测,乐厚自认再纠缠下去,自己万万不是其敌。
周志远如何能让其破马车而去,墨子剑不知何时转换至右手,长剑带鞘“呼”一声抽了过去。
啪……
乐厚蛤蟆一般,被长剑压住腰部,趴在车厢中动弹不得。
逃脱在即,却被那古朴华贵的长剑抽飞了所有喜悦。
乐厚脸色万变,半晌那腰间长剑依旧不松,其终于叹了口气。
周志远闻其叹气,说道:“乐兄大阴阳掌名震江湖,品性武功皆是一流,周某实不愿坏了情谊。”
乐厚万变的脸色恢复平静,最后一个表情却似恍然大悟。
他表情平淡,说道:“既被你等所擒,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乐某没有话说。”
周志远微微皱眉:“五岳之中若说谁野心最大,非左冷禅莫属。一心吞并其他四岳百年基业,却口口声声称着兄弟二字,岂不可笑?”
“衡阳刘正风,若当日任由发展,其一家老少岂不被屠杀精光?”
“费彬,丁勉,陆柏……除了你乐厚,哪一个不是飞扬跋扈?哪一个没有依靠五岳盟主势力为非作歹?!”
周志远见其依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问道:“乐兄,周某所言可有说错?”
乐厚依旧闭着眼睛,只听他冷哼一声,道:“魔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忽然,他想到那句“衡阳刘正风,若当日任由发展,其一家老少岂不被屠杀精光?”,又想起方才击杀向问天其鬼魅的身法,面色骤然大变,双眼猛睁,盯着周志远说道:“你,你是血影剑客!”
周志远心中坦荡,毫无掩饰之意:“我等江湖中人,为的皆是一腔热血,为的皆是行侠仗义……”
话未说完,乐厚怒吼道:“你是不是血影剑客!你是不是血影剑客!”几似疯狂。
周志远微微一叹,点头道:“不错,我便是江湖流传的血影剑客。”
“血影剑客!”乐厚一声大吼,便似定性一般,接着厉声吼道:“还我师兄命来!”
声线泣血,如泣如诉,周志远眉头一皱,剑上内力再加五分。
原来乐厚吼叫着,力道骤然加强,竟yu挣脱长剑镇压。
奈何周志远内力何等高强,运使八成强压墨子剑上,几乎就要将乐厚腰间骨骼压断。
乐厚仍旧不依不饶,吼叫着挣扎着,双手不住拍击车底硬木,声音轰隆作响。
可惜他内力皆被周志远压住,使不出丝毫,这一双铁掌虽然力大,却万万拍不碎解释的硬木车底。
乐厚双目通红,挣扎许久,渐渐放松下来。
周志远心中一喜,他确确实实瞧得起这铁塔般的汉子,虽然丑陋却是个真男人。
哪知,乐厚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双手,大吼:“乐厚一生,不负嵩山!”
声音,传出很远。
吼叫同时,一双铁掌朝天顶拍去,声音戛然而止。
周志远松开长剑,将墨子剑随手丢在硬木质地的车底板上,看着了无声息的乐厚尸身,深深叹了口气。
林平之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周志远身旁,唤了一声:“师父……”
周志远闻声,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平儿,为师无妨,无妨。”
说完,又看着黑白子道:“寻处山清水秀之所,将其安葬了罢。”
说话时,那句话在心中徘徊,声音愈来愈大,散不开去。
“乐厚一生,不负嵩山。”
许久许久,黑白子葬了乐厚又转回马车,却见周志远依旧不言不语,望着车窗外青山。
可嵩山负了多少江湖中人?
周志远心中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而扭曲的笑意,轻声道:“乐兄,走好,周某愧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