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想象的晚会,无非是一间黑屋子,四周点着蜡烛,墙上挂着粉气球和卡通娃娃,朦朦胧胧,温馨甜蜜,多少有点儿暧昧那种。大家聚一块儿嗑嗑瓜子,做作自我介绍,唱几首歌儿,就算结束了。
现在一看她的想象未免太肤浅了。入口处每人发了一口罩,上面画了一个血盆大口,女生的唇薄点儿,是抿着嘴的,好歹看上去还不至于那么血腥,男生的就不像样子了,两片厚厚的嘴唇像是两截注水香肠,特恶心。莫依依戴着口罩进了屋,一抬头吓了一跳,墙上一个气球都没有,全是怪兽的脸,龇牙咧嘴地挂满一屋子,让人感觉像是进了阴曹地府。
这是一间教室改的。讲台处是主持台,黑板前拉着一块红色的绸布,上有黄色隶书“最近的距离”,凑近一看,不是用笔写的,是用茅草拼凑的。莫依依暗笑,亏你们想得出来!她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才发现屋子里居然没有一个凳子!
“来这么早?”白侃夫过来了,怀里抱着一叠鲜红的垫子。
莫依依拉住他,一脸疑惑地环顾四周,问道,“白兄,这是个什么情况?请问我坐哪儿啊?”
白侃夫把垫子塞到她怀里,“坐这个。你帮我把垫子散到地上,不用管距离,待会儿大家自己知道拿着坐……,咦,你怎么没脱鞋啊?地都扫干净了,你得脱鞋”他说完冲着门口喊,“小轩,来的人都得脱……”
“干嘛都得坐地上啊?”莫依依光着脚进来,“还非得脱鞋,你就不怕碰上有脚气的?”
“看到我们的主题没?答案就在那里。”白侃夫看起来很忙,还没解释清楚就要走。
“别搞这么神秘行不行?”
“先放垫子吧。”
莫依依后悔自己来这么早,明明是被邀请的嘉宾,现在却当起义工来。摆垫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凡瑞涛冲自己说的那句话,心想,他大概也没料到晚会是这般奇异吧?莫依依尽管不太接受这种方式,但还是觉得挺新鲜,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怪异的聚会,这气氛把她骨子那根俏皮弦给拉了出来,哈哈,有意思,既然整场活动都是蒙面的,她为什么捕捉弄一下可恶的凡教授呢?她暗自酝酿了一下,禁不住笑起来。要是左羽来了就好了,一定更好玩儿。
垫子快摆放结束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多起来,大家相当配合,一律脱鞋戴罩,于是,莫依依就看见了一个个捂着嘴巴,光着脚丫的陌生人悄然而至,整个屋子,瞬间成了一座神秘的城堡。
“各位尊敬的单身,大家好。”白侃夫话落,下面一阵哄笑。
“今天是光棍节,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节日。此时大家应该想一想,为什么自己还是单身呢?千万别埋怨自己,其实你一点错都没有。未嫁未娶,不是因为你太差,而是因为你太优秀,所以我们把单身的人成为贵族。现在,请允许我以贵族的身份,向席地而坐的贵族们呈上我良好的祝愿。”
掌声一片。莫依依发现自己身边一位“香肠嘴”特别亢奋,一边拍着巴掌还一边隔着口罩吆喝。
“其实,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没有距离,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和社会的发展,人与人之间就存在了距离,有的距离呢,是必须的,那是人的道德准则和操守,可是有的距离根本就不需要存在,比如坦诚无欲的沟通,或是某种善意信号的传递,我们今天的聚会的意义,就是要让大家卸下平日里伪装的面具,用最真实最美好的性情去认识你身边的人。”
“打住!”“香肠嘴”指指嘴上的口罩说,“这种认识,是不能通过语言交流的?”
“可以这么说吧。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最容易泄露你隐藏的秘密。”
“可是,这与坐地上有什么关系啊?”
“在人与人沟通的方式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姿势的高低往往决定距离的远近。天上飘着不如地上站着,站着不如蹲着,蹲着不如坐着……”
“坐着不如躺着。”不知谁喊道。
“躺着不如睡着。”又有人接上。
全场爆笑。白侃夫涨红了脸,笑着说,“贵族要文明,文明。”
舞会开始了,莫依依旁边的“香肠嘴”倒是知道近水楼台的道理,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莫依依兔子一样地跳着起身,管他呢,反正大家都不认识,跳!
莫依依是交谊舞盲,几次踩到了舞伴的脚背。不过她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反倒挺放得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得挺欢,大不了一曲跳完闪进另一个角落,他知道自己是谁?!
“对不起,磕着您脚了。”“香肠嘴”说话了。
莫依依僵了一下,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再一看他那双眼睛,脑子轰了一下,没这么巧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