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哪里以及错过了谁(2)
作者:安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61

错在哪里以及错过了谁

薛松的信本来就不多,内文也少。

跟姚远通上信以后,就不知不觉地疏稀了和薛松本来就不密集的书信往来。但是也并没有断掉联系。

只是越来越对薛松不了解。

薛松自己不说,萧涛涛也没想过多问。

在薛松离开学校返回自己家乡以后一年多的日子里,虽然也断断续续地保持着书信往来,却完全没有触及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印象中,薛松的来信除了谈学习就是谈工作,谈学习和谈工作也十分的简略。仿佛多写一个字,也会有被抓住点什么的危险。

通信一年多,萧涛涛居然不知道薛松结束工作队队员身份之后的身份是什么。

偶尔,听说薛松可能要调到萧涛涛所在的城市工作。

萧涛涛想了一会儿,想薛松怎么从没跟自己提起过?

还想了一会儿,想薛松是不是会到“行干校”旁边的师范校做体育教师(因为见过薛松打篮球很跳跃)。

又想了想,以薛松的中专文凭,恐怕是不能够让他进入到“行干校”这个层次上面来的。

这样前想后想的时候也猜测过,薛松要调到这个城市里来,会不会跟自己有点关系,比如说薛松可能是想跟自己近一些。

想到薛松要离自己近一些,恐怕会很不容易。

薛松要从那么偏远的山区,调到萧涛涛所在的“八县一市”的中心城市,在萧涛涛的想象里,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萧涛涛绝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向丰富的想象力在薛松这个问题上是彻头彻尾的狭窄,浅薄,荒唐至极。

只是想到了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属于胡思乱想。

想想也就做了罢,没去多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松在脑海里的印象就一天天模糊了。

那段时间,对边防战士姚远的刻骨铭心的恋情,让她痛又让她热血沸腾,完全想象不到其余的人或者其余的事情。)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午餐以后,午休之前。

萧涛涛坐在自己的小床跟前,蹬掉了鞋子。

因为失眠,午休对萧涛涛一直很重要。)

抬手解衣扣期间,发现门还虚掩着,便重新蹬鞋,打算先去把房门关好。

但刚坐直身子,屁股还没离开床,突然就僵在那个姿势上了。

从虚掩的房门缝隙间,萧涛涛看见了薛松。

还是那样淡定和从容,还是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

脸上还是那份熟悉的微笑。

浑身上下,还是那付带点乡土味道的随便的装束。

仿佛他一直在那里,从没走开过,也一直没有改变。

萧涛涛惊慌地登上鞋子,跳起身来,拉开门让薛松进屋。

没等安排薛松坐下来,萧涛涛自己就象个逃犯一样,飞快地逃出了自己的房间。

临走给薛松丢了句话:“我去叫她们来。”

萧涛涛先去楼上播音室叫上了丽莎。慌慌张张地跟丽莎说了句:“薛松来了,你也下来吧。”也没等丽莎答应,就又象个逃犯一样跑下楼去,叫来了江琳,小张;眨眼功夫,把住在同一幢宿舍楼里的年轻人都叫到了自己房间。

薛松微笑着跟大家一一打招呼。然后,大家一起找话题;然后,不知道是谁提议打羽毛球。

说:“打羽毛球暖和。”

薛松就和大家(不包括萧涛涛)一起,打了一中午的羽毛球。

这段时间,萧涛涛依靠在楼道口的房门上,一直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完全空白。

她就那样依靠着房门,看薛松与丽莎她们笑着说着话,打着羽毛球。她始终没参与到她们和薛松中间去。

上班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萧涛涛才发现自己还没和薛松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她根本不知道面对着分别一年半,断断续续通信也接近一年半之后,已经渐渐淡忘,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薛松,究竟该说什么。

丽莎她们收了羽毛球,先后和薛松告别,各自去了办公室。

剩下萧涛涛,独自面对着仍然平心气和地,向着自己微笑的薛松,无从逃避。

“今天晚上有政治学习,”萧涛涛艰难地启齿,对安静地等待她下文的薛松,象是邀请,更象是在申请:“要不然――你明天晚上到我家里来坐坐吧?”

薛松说:“好。”

薛松的言辞是一贯的简略,又带点恩准。

彼此,都没分清“主”与“客”的身份。

萧涛涛思维完全混乱,三言两语告诉给薛松到自己家怎么找,便匆匆告别。

次日,薛松在萧涛涛约定的时间里找上门来。

坐在局促不安的萧涛涛对面(萧涛涛家唯一)的藤椅上,薛松似乎很松弛。

但两人都找不到谈话的主题。

萧涛涛头天晚上没能睡个安稳觉。

一会儿想薛松此次突然出现的含义,一会儿想,跟薛松是真的应该有个说法才是个了然;再一会儿又想,薛松从山王那样偏远的地方,这样找到学校,找到自己新搬的宿舍,再找到自己在这么大的城市中间,一栋五层楼顶上的家里边来;需要多么大的耐心和勇气,还要加上多么多么好的运气。

有一个环节出差错,薛松都没有办法见到分别一年半的萧涛涛。

这样想来想去,萧涛涛就十分的感动于薛松默无声息的心意。

所以,在薛松到来之前,萧涛涛就想好了,今天晚上要好好地和薛松呆上一阵时间,好好地和薛松说清楚一些问题。

但是,萧涛涛没想到自己把薛松带进家门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薛松是萧涛涛带进家门的第一个男生。

她本来就没有任何意图,所以也没想要把薛松给爸爸妈妈做个正式介绍。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还算得上开通明理的父母,会在一个区区薛松跟前,做出那么强烈迅速而不可理喻的反应。

和薛松很光明磊落地坐在正对着楼梯口,并且大敞开着房门的饭桌跟前,说话还不到十分钟。所有想说和应该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进入范围,妈妈就贸然走进来,叫萧涛涛跟她一起出去看电影。

妈妈不跟薛松打招呼,似乎没看见有薛松在场一样。径自对着萧涛涛说话:“抓紧时间,我们出去看电影。”

萧涛涛楞楞地,看着丝毫没有打算给自己一丁点面子的妈妈,说不出半句话。

妈妈没有跟萧涛涛出去看过电影。

在萧涛涛的印象里,至少没单独跟妈妈一起出去看过一场电影。

萧涛涛很明白,妈妈不是要叫自己出去看电影;妈妈是明摆摆的在表示对薛松的不欢迎。

但是,妈妈为什么如此的让人难堪?萧涛涛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萧涛涛以后只能怪自己,万万不该把薛松带回家去。

但是,能把薛松带到哪里去呢?

那个时候,单纯得近乎愚昧的萧涛涛,只知道十二月的天气很寒冷。在那时候收入都很单薄的她和薛松,穿得也跟收入一样单薄。实在是找不到可以避风抵寒的地方。

愚笨的萧涛涛就没想到,自己本来可以和薛松一起,去买两张电影票,肩挨着肩着看一场电影,反倒可以相互传递点体温。

打小就没尝试过反抗,萧涛涛只能眼含祈求地默望着妈妈。可是妈妈根本不理会女儿的苦衷,反而再三催促着萧涛涛赶紧动身;不留给任何通融的余地。

薛松领先站了起来,说:“你们去吧,我也该回农干班了。”

薛松刚刚告诉过萧涛涛,他此番是来参加“三干会”(市,县,区三级干部会议。),会址和住址都在西门桥下面的农干班。

萧涛涛逼不得以地跟薛松一起下楼,妈妈紧紧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在楼门口跟薛松无言地分了手。看着薛松默默离去的背影,萧涛涛好想不管不顾地跟随他一起,走进十二月的寒风里去。

在“农干班”外面有座破旧的土桥,那座很多年承载过很多过往人流的“西门桥”,是萧涛涛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萧涛涛只不过想把薛松送到“农干班”旁边的“西门桥”,和薛松一起,并肩站在那桥头上去,看一看不远处静静流淌的沱江河。

就这么一点点愿望。

妈妈在薛松离开后,领着沉闷的萧涛涛沿着她们住家的中央街溜了一圈,然后就回到家里,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各自睡去。

并没有看电影。

妈妈过后也没有解释。

倒是父亲,很明确地表达了对薛松的不接纳。父亲说:“这个人,架子太大。”

萧涛涛真是不明白,话都没来得及跟父母说上半句的薛松,怎么就被如此的做了结论。

薛松走后,很久没再给萧涛涛写过信来。

只是在很长时间过去之后,薛松托一位也到学校来培训进修的学员,捎给了萧涛涛一封信。

在落有“XX县团委”鲜红字样的,很大的一个信封里面,是单薄的一页信笺。

愚笨的萧涛涛,竟然就没从信封的落款里面看出点信息!)

薛松以自己一贯简略的言辞,告诉萧涛涛,来人是他最好的朋友,请萧涛涛给与关照。

没有其他的内容,也没告诉萧涛涛他在哪里,在做着什么。

但是萧涛涛因为太久没收到薛松的来信了,在来人把信交给她的时候,就特别心跳。根本没有勇气当面把信撕开来看。

这样,萧涛涛就又一次失去了可以打听和知道薛松去处的机会,这让她既没能给薛松写回信(她不知道该往那里写回信),也没能够给与薛松最好的朋友以关照。因为片刻的交接信件,萧涛涛由于慌张而根本没记住对方的模样。

至此,萧涛涛失去了薛松的消息。

作者题外话:错过的已经错过,错过的是我们无法回头的青春,和单纯青涩的我们自己。。。

没有假如,也不要去设想如果;我们已经一路走过漫长的岁月;已经找不到来时的露了。

但我是感动与你的手心,曾给与过我的温暖。

是你,唯一没让我痛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