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蹉跎(3)
作者:安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75

蹉跎

3•

在调去明科长手下工作之前不久,邵科长安排萧涛涛和吴老师(邵科长的夫人),还有袁老师三人一行,去重庆出了一趟“奇特”的差。

所谓“奇特”,是因为从出去到回来,并没有办理具体的事情。只是说去“重师”(重庆师范学院)考察。

但是,考察有没直接抵达“重师”,而是夜半三更地撞到了吴老师的(也是邵科长的)大儿子宿舍里去了。

把两个男同胞“挤”出去住了招待所,萧涛涛和吴老师挤在吴老师大儿子的单人床上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吃过大儿子买回来的豆浆油条,才被他送出门;转车转路地去了“沙坪坝”。

沙坪坝是重庆的教育中心,“重师”的校址就座落在沙坪坝的辖区里。

在沙坪坝周遭和重师里面逛了几圈,萧涛涛莫名其妙地又跟在吴老师和袁老师后面,沿路返回了学校。

本来以为就这么回事情。

结果,一回到学校,就听到自己科室还外加其他科室的同事们,尤其是李老师和钟老师明显诡异的问候。

“萧涛涛――”李老师喊应了来问:“这趟差出得感觉咋样啊?”问了就跟钟老师一起,挤眉弄眼地笑。

“没什么感觉啊”萧涛涛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去向人家学习吗?那当然比我们强多了。”

“没感觉?”钟老师夸张地张开嘴巴,说“没感觉?那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哈哈哈――”满屋子的人都跟着打起了“哈哈!”

萧涛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笑的那么“幸灾乐祸”,不知道她们哪根神经短路了。

很快就有风言风雨在学校流传开来。

说邵科长想“近水楼台”,把给儿子看上的“媳妇”送上门去;结果,在儿子那里讨了个“没感觉”。

流言传到萧涛涛耳朵里面来的时候,萧涛涛连气都懒得气。

她的眼光,从没落在自己周围的人群里。

李老师因为常年坐着打字,腰围和臀部都不成比列地大,走路总在摇摆;钟老师又矮又小又长着张“娃娃”脸;两个人悬殊明摆地在那里挤眉弄眼的诡异表情,让萧涛涛想起插队时相处过的“婆婆大娘”。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需要萧涛涛去说的事情已经多得让她烦心。

二姐萧兰兰的医院打来电话,说萧兰兰出了事情,要家里赶快去人。除了妈妈,萧涛涛是家里发生事情从来都要出面的人。

从一定程度上说,萧涛涛多年兼任着家庭的“消防员”身份。

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就被妈妈塞给两元钱就推上火车(车票都不给买),去萧涛涛从来没去过的宜宾,接因为“地主”身份不能在“革命干部”姨妈家住下去了的外婆;列车开出不到半小时就被查票的列车员逮住,萧涛涛羞辱地从最里层的衣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元钱,哭着递给列车员,说:“妈妈就给了我这么多。”

刚进初中,又被妈妈塞进火车,去遥远的(更没去过的)省城,去满世界陌生里寻找,看护患上职业性“肺细病”而吐血的舅公,因此被耽误的课程,一直到毕业没能跟上。

参加工作一年,就充当家庭的“外交大臣”,单枪匹马去为三姐萧萍萍冲锋陷阵。

接下来为二姐萧兰兰的恋爱波折,更是跑断腿,操碎心。

萧兰兰在A县一所区医院工作,就在工作中结识了回家探亲的海军战士小K。

战士的假期有限爱情无阻。

闪电般地迅速,萧兰兰和小K一见钟情地坠入了爱河。

萧兰兰赶在小K结束假期归队前夕,把自己的爱人带回到家里,做了正式介绍;并且,小K还和当时的所有家庭成员一起,照了张“全家照”。那张照片几十年留在家庭的影集簿里至今没取掉。

但是,萧兰兰的热情来得快,去得更急;没多长时间,萧兰兰和小K之间就“一波三折”地闹起了别扭。

萧兰兰曾经把小K带到萧涛涛的学校,为了成全姐姐和“未来姐夫”的亲密,萧涛涛当时还主动把房间留给热恋中的他们,自己到寒风里去哆嗦了好一阵子。

小K对萧涛涛的“懂事”很感激。

所以,到后来只要跟萧兰兰一闹别扭,小K就把求援的信写给萧涛涛。三番五次之后,小K写给萧涛涛的信,居然多过了写给萧兰兰。

虽然有些顾虑,萧涛涛读着海军战士小K的来信,还是有愉悦的心情。小K的字写得很漂亮,语句也很流畅;不像乡下出去的兵,更像他俊朗的本人。

萧兰兰一而再三告诉家里人,说小K仗着人长的帅就花心,要跟小K彻底“决裂”。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搞到大家都不知孰真孰假,都不想发表意见了。

这时候,小K写来了一封“警告信”。

小K在信中严正申明:“我是一个宁愿砍脑袋,不愿割耳朵的人;萧兰兰你自己掂量好了,今后不要怨我做人不负责任。”

那封信在萧涛涛的家庭里引起了小小的公愤,大家一致认为,小K狂妄得有点过头了。

只有妈妈看出点睨端,把萧兰兰拉到另一个房间去审问了一阵。

萧兰兰口气硬朗,看上去没有心虚的“把柄”。

大家就把小K划上了句号。

没曾想,萧兰兰在某一天会千里迢迢找到小K的部队上去求和。小K是潜水艇下的兵,萧兰兰去的时候赶巧潜水艇返航在基地驻扎做休整。

但是,小K把萧兰兰撇在部队招待所,根本不做照应。萧兰兰一路哭着回家,大家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妈妈只能劝慰萧兰兰耐心等待小K下一次探亲。同时吩咐萧涛涛写信给小K,请他原谅萧兰兰以前的任性,也委婉地提醒他要有担当。

小K给萧涛涛写了回信,再次重申他是个“情愿砍脑袋的人”,并且随信寄来了萧兰兰以前写给他的信。

不得不承认,萧兰兰以前的确是没有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后来,小K再次探亲。不知怎么就闹到萧兰兰把自己关进宿舍,不上班也拒不进食。

萧涛涛又陪同妈妈出阵,颠簸了几个小时赶到通县,萧兰兰扑进妈妈的怀抱嚎啕大哭。

妈妈恨萧兰兰的不争气,又不得不请医院领导联系小K所在的公社领导,找出小K,解决事情。

萧兰兰虚弱卧床。还是由萧涛涛陪同妈妈,去小K偏远的公社诉以公堂。

萧涛涛在那里见识了人的多面性。

在萧涛涛家庭影集的照片上,海军战士小K,军帽后飘扬着蓝色的飘带,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那么青春俊朗。

在萧涛涛抽屉里的信笺上,记载着海军战士小K的表白,字字句句充满情意。

但是在一个农村兵的父母官(小K的公社干部)跟前,萧涛涛看见的是一个从不认识的萎缩小人。

小K脱去了自己的海航兵军装,彻头彻尾回复到一个村民的形象;他谦恭地给在场的每一位干部逐一递烟。

右手递出去,左手捧着右手的手腕;极尽奴颜媚态。

反过来,对萧涛涛和妈妈则是一脸的冰刀霜剑,仿佛他从来就没有亲热地叫过“妈妈”,更没有十次八次地求到萧涛涛名下。

萧涛涛恶心得,当即就制止了妈妈再有任何与他协商或讨所谓“说法”的打算。

萧涛涛和妈妈一起,代替萧兰兰把牙齿打碎咽进了肚里。

后来,萧涛涛和妈妈多亏搭上了一辆刚刚卸完石灰的货车,灰头土脸地回到区医院;若不然,萧涛涛和妈妈要走二十里山路,恐怕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医院。

萧涛涛只对萧兰兰说了一句话。

萧涛涛说:“姐,你应该庆幸你没和那个人结婚。”

萧兰兰终于面对了自己的这一次错误,很快被妈妈四下求人,不幸中万幸地调回到地区第一人民医院,做了个深受同事和病患者爱戴的好护士。

作者题外话:请原谅,请理解,请面对;我们都已经是过来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