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狭窄又偏僻,徘徊着我和你;仅仅为了求索走到一起,无意中发现你柔情似水……”
他知道萧涛涛是在什么时候感受他的吗?
他一定不知道。
萧涛涛一定要他知道:
是在他要了,她给了;并且他告诉了萧涛涛他的小名:“延”。
之后。
延把萧涛涛揽进自己的怀抱。
没有象电影里,小说中的坏男人一样:立即推开她,或者重新挑剔她。
延用自己依然灼烫的肌肤,紧贴着萧涛涛凉爽润滑的肌肤。
延的一只手从萧涛涛的颈项下围绕过来,随意摸抚着她的下巴,她的脸颊,她的卷曲的额发;延的另一只手,则在萧涛涛瘦削的肩和纤细的腰之间,来复地摩挲,轻轻地哄拍……
就在那轻缓延绵的系列动作过程中,延便将兴奋而炯炯发亮的眼睛仰望向天花板。延一面出声或不出声地笑着,一面娓娓地给萧涛涛讲述自己的过去――
这时候的萧涛涛全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延更动听的,男人的声音。但萧涛涛以为,再没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能这般丝丝如叩地拨动她心灵的琴弦……
随着延呢喃如自语的述说:萧涛涛用自己的心灵,去跟随那个背着幼小的妹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妈妈跟随别人的爸爸走远的,早熟的男孩;去辨认那个久久徘徊于空旷的校园的,忧郁的少年;去仰慕那个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的,骄傲的“数学王子”;去体会那个独向墙角诉说苦闷的,怪僻的男人;去吟唱那首美丽而哀伤的恋歌,去欣赏那朝阳喷薄的辉煌,去感叹于那残月星稀的凄迷……
延讲述着:
每每停顿下来。在间隙中,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一句半句,萧涛涛其实听不明白,却仍然莫名其妙感动不已的外国歌曲。尔后,又如来时一样迅然截住,顾自再往下讲:
延讲述最琐碎的小事,讲述最简单,最寻常,最不起眼的,讲述人人都有过的丁丁点点……
延讲述着,幂想着,激动着;抑或,忧郁地沉默着――
延在那个时候,其实忘记了怀里的萧涛涛。
延,甚至忘记了自己。
一个灵魂,在那一瞬刻,悄然脱离了一切痛苦的禁锢;脱离了一切无端的约束,超越了一切贪欲,一切杂念;冉冉升华上去,在那广袤而圣洁的境界里,自由地,幸福地漫游……
那一刻,萧涛涛仰脸朝着延,下巴蹭在他坚硬的锁骨上。她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生怕吐口气也会惊扰了延。
她长久地,深切地,凝注,倾听――
用全部心身,以整个生命。
就在那一刻,延应该知道了。
萧涛涛感受了延,无可限量,不可言喻地感受了他。
萧涛涛并且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沉重。一种因为饱含着太多的情愫而空前的沉重;她不能不预测到,那将是一种永久的沉重,而不由自己的,萧涛涛把它担负起来了。
即便到最后,延还是同电影里小说中,所有的坏男人一样……
可是当初,延不是那样的。
正如“所有错误的历史都自正确的事实开始”一样。
当初,延拘谨地站在萧涛涛的办公桌跟前,把一叠诗稿递给她。
延的双手的颤抖是电流一样,从心的源头传递出来的。
萧涛涛读着那些稚嫩的小诗。读着那诗句中的一股子温情,一股子扩展着沉重忧郁的温情。那温情,如缓绵的潮汐,一涌一涌,悄悄向她走近。那忧郁,则如浓重的晨雾,一丝一丝,渐渐渗透进她的每一个毛孔……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盈满了萧涛涛的眼眶。
当初,延高高地挺立在那紫薇色的天幕下。
在那安谧肃静的山岗上,延伸出手掌,攀压着萧涛涛的双肩。
那睁大的眼眶中,凝然不动的双眸是默无声息地倾注着诚情挚意的。
萧涛涛默读着延的无声渴求,呼吸着延气息的灼烫。
那牵坠着她的特殊的磁力是强大的,是可以消融一切屏障而不容抵御的。
晕眩中,萧涛涛并没有放任自己,去偎进延的胸膛。</p>